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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故渊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冥厺。

他虚弱地撑着身子打算坐起来。

“欸,别动。”冥厺放下手边银针,头疼地瞪了眼不听话的病人,“你知不知我再晚来一刻,沈大人便驾鹤西去了。”

他说话向来不中听。

一旁端来药汤的妦缈笑了笑,“沈大人,您伤的可是真的重,老冥可是忙活一宿,您就别乱动了,躺床上养伤吧。”

沈故渊接过碗一饮而尽,道谢后咳嗽一声,发白的薄唇有了点颜色。

“不,我要去找长欢。”

他挣扎着下床,一个不慎,伤口再度裂开,血色渗过绷带染红了衣襟,沈故渊闷哼一声。

“你这小辈不是跟我添乱吗?”

冥厺没好气过来重新包扎一回,动作略显粗鲁,伤口牵扯发疼,沈故渊咬牙没出声。

妦缈是个心思细腻的主儿,看出沈故渊是真的担心自家公主,于是缓缓道来:“在清柳巷我们已经查出刑天盟的老窝,虽然人没抓住几个,但是收获颇丰。”

沈故渊瞧这两人不慌不忙的样子,也猜出几分,“你们家公主……”

冥厺顿时看伤员的眼神就像看准备拱自家上等翡翠白菜的猪,语气不善道:“我们家公主自然安然无恙,还无需沈大人操心。”

老冥估摸着是代入了老父亲角色。

妦缈摇摇头哭笑不得,“沈大人放心,我亲自拷问了刑天盟的人,据说白云司对公主用情至深,简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言外之意,瑶光公主的安危不用多虑。

可这话沈故渊怎么听都不舒服。

联想到属下曾说长欢唤一个男子夫君。

他一时脸肉眼可见阴沉下去,不住攥紧拳头,心梗得慌。

好歹是纵横名利官场,周旋于各种势力之间的人,沈故渊压下火气,耐着性子问道:“两位可是随太子殿下一齐回来?”

他其实更想问,冒充长欢的女子是谁,这条线索之上又有什么发现。

一提从淮阳城回来,妦缈和冥厺脸色怪怪的。

“我们的确是和太子殿下一道回京,天政帝命我二人烧毁淮阳城,杜绝更大伤亡。可路上发生一件怪事……”

沈故渊眉头皱起,凝神听着。

放下托盘,妦缈与冥厺对视一眼后,才细致讲述有些离奇的故事。

本自发现是林楚楚改颜后顶替瑶光公主,妦缈在路上见萧平关没阻拦,就对怀有身孕的林楚楚强行拷问。

但她还是知道轻重,最多让身娇肉贵的林大小姐吃点皮肉苦头,未伤及孩子。

从哀嚎不止的林楚楚口中得知,她做出的一切行径都来源一个老半仙。

闻言,妦缈心里跟明镜似的,林楚楚这个蠢笨的女人只是被当做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得知的情报并没有价值。

妦缈正打算就此罢手,回京后将林楚楚交给天政帝处置时,骤然见不过怀孕两月的林楚楚伴随着刺耳惨叫,小腹逐渐隆起。

此情此景,见过大风大浪的妦缈也一惊,连忙叫来冥厺。

经一把脉才知,林楚楚被骗着服用传说中的禁药,一旦有了生育,腹中孩儿月岁到了将以母体气血滋养为代价神速生长。

冥厺脸色奇怪,此禁药早已销声匿迹,而且林楚楚脉象竟是怀胎六月的妇人,这药效着实强到不真实。

看着奄奄一息的林楚楚,妦缈同为女人,难免还是生了一丝恻隐之心,她叫来萧平关。

而后者一脸冷漠,表示自己是被算计,对林楚楚以及她腹中孩儿没有一点丝半毫的感情。

话里话外都是林楚楚自作自受,就任由她自生自灭的意思。

可几人乘车刚到京城,英国公就像早知几人行程一般,在城门口迎接,一套寒暄过后,事若无意问起林楚楚。

得知她腹中是萧家血脉后,英国公喜不自胜,居然强行押着萧平关进宫面圣,要求赐婚!

妦缈讲完,沈故渊沉默良久。

整件事处处透着匪夷所思。

且不说别的,这英国公是个谄媚攀权的主儿,听见林楚楚的罪名后还拉着自家儿子上赶地赐婚就不对劲儿!

莫名其妙,沈故渊直觉告诉他,最近这京都皇宫都不会太平。

想不通其中关节,他转而问道:“你们可见到唐景瑜和秦青郡主?”

妦缈二人来时就听沈府的人说了来龙去脉,他们遗憾摇摇头,“在清柳巷也没见着这两人。”

沈故渊又咳嗽几声,多少有点愧对热心帮忙的唐、秦二人。

他先是拜托雀隐楼帮忙寻找,而后召集暗卫搜查,做完这一切,沈故渊休整半天后,换了一身正装打算入宫面圣。

冥冥之中的感觉驱使沈故渊想和天政帝商议一番,从长计议。

而此刻唐景瑜和秦青则是被五花大绑着,在一间幽暗密室醒来。

“唔唔唔……”

秦青一开口,词句不成,却发现粗大的绳结生生塞入嘴中,磨得上颚红肿到疼痛。

唐景瑜这边也没好到哪去,他狼狈挣扎着想坐起来,试了几次,徒劳无功。

额头累出汗,他索性瘫回地下,有气无力开玩笑道:“我说,大小姐你别再瞎叫唤了,我唐家少门主,可能还没被刑天盟的人弄死,先被你吵死了。”

秦青气得真瞪眼,凭啥这个嘴毒的臭小子就不用堵嘴!

“因为白云司想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机密。”

隐匿在角落的秋韵适时开口,瞅了眼什么事都写脸上的秦大小姐,她有些不耐烦。

很明显,被秦青吵到的不止唐景瑜一人。

秦青一时尴尬地脸通红一片。

而由于视线受限制,被迫躺地上的唐景瑜并没察觉到暗室里有第三个人,他嘻嘻哈哈打了声招呼,眼底却藏着戒备。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又为何被关在这破地方?”

“别和我装了,唐景瑜。”

秋韵躲在阴影下的表情看不真切。

被准确念出名字的唐景瑜心一惊,一个猜想浮现,他凝神嗅了嗅周围,眼眸闪动,“你是乔门传人对吧?”

此言一出,秦青震惊不已,费力转身想看看这位陌生女子的庐山真面目。

秋韵不知在想什么,平淡地点点头,嗯了一声,也不再搭话。

反观唐景瑜就热情多了,同是蛊毒界有名号的世家子弟,还赶巧被关一起,他防备似乎卸下不少,开启话唠属性。

“你果然被刑天盟的人囚禁了,觅香一闻就感觉浓度不对,嘿,本公子就是聪明不凡!”

“我给你讲,你是不知道,我为了找你那叫一个千辛万苦,曲折反复。”

“我和秦青郡主翻了好多家院子,中途还找见失踪的瑶光公主,你说神奇不神情?”

“哎,对了,地砖上的话是你写的吧?我们还没去看,就莫名其妙被迷晕,也是运气背!”

……

完全失去清净的秋韵额角青筋跳动,忍无可忍,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闭嘴!”

她昧着良心刚再度抹去慕长欢的记忆,现在只想休息片刻去见自家情人兼师父。

偏偏这两人被扔了进来,还不停叽叽喳喳,简直恼人的很。

秦青气不过,眼睛瞪大,不可思议道:“唔唔唔…唔唔!”

我们是为了救你才进来的,忘恩负义的女人!

瞧着这位郡主过分的生动的表情,秋韵嘴角抽搐,竟从秦青脸上读出其想表达的意思。

唐景瑜则是早早察觉出陌生女子态度不对,她完全没有想象中见到救援的激动。

咳,他不自在清清嗓子,虽然现在他们也被困在这儿,严格说来也算不上是救援。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说,对方看上去就是奇怪。

灰暗的光线下,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几人算不上和谐的谈话。

唐景瑜警戒地盯着门口,秦青惴惴不安又恐惧哆嗦地朝他靠靠,而与两人不同,秋韵则是闻声抬起头,脸上满是期待。

是师父!

果然,下一刻石门打开,一名身材清瘦的男子被粗鲁地推了进来。

“一炷香后,我再来带他走。”天行者扔下这句话,就重新干净利落阖上石门。

秋韵气恼此人这般对待师父,她想起身扶一把踉跄的齐秋,奈何锁链长度限制了她的行动范围。

她负气狠狠摔砸纤细手腕上粗重的铐链,可后者纹丝不动。

“秋韵!”

齐秋刚适应密室昏暗的视线,他一看见自家徒儿,立马激动地快步走过来,眼底全是心疼怜惜。

在师父面前,秋韵惯性收起浑身尖刺,乖巧依偎在齐秋怀中,轻轻劝抚,“徒儿没事。”

全程目睹的唐景瑜和秦青互看一眼,神色皆是诧异意外。

难道说,眼前这位鹤发俊美年轻男子就是乔老?

两人一言不发,心下默契地支起耳朵偷听谈话。

齐秋抱着明显消瘦的爱徒,心疼得无法呼吸,在乔门他锦衣玉食养着的徒弟在这儿过得什么日子!

他愧疚地捧着秋韵脸颊,声音苦涩,“都怪师父没用,才研制出傀儡戏的解药,故现在才能见着你。”

“什么?!”

秋韵大惊失色,从他怀中抬起头来,而齐秋不明所以。

“我加重了瑶光公主体内锁情蛊,白云司才答应让我见你。”

她皱眉说完这句话,心底暗暗咬牙切齿。

白云司,你真厚颜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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