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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浸进了眼睛里头。

一阵酸涩难受,我心中那种恐惧感却弥漫的愈发多。

耳边,唢呐的声音清晰了不少。

这不是我的幻觉,我这会儿也想明白了。

开始和陈瞎子进来的时候,我本以为关门那东西,是打着瓮中捉鳖的心思来对付我们。

我们人多,再加上狼獒,心里头还真没发憷。

可现在事实告诉我,他关门,恐怕只是为了将我们关在里头。

这鬼东西最开始在狭道口盯着,最后我们都上了髻娘坟才出来,他哪儿有那么简单?

他的目的只是吹唢呐,将髻娘尸体唤醒!

只是碑文上的刻字年月太久,加上我们心思太着急,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上头去。

陈瞎子的额头上也见了汗。

灰白色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髻娘尸体,视线丝毫不游离分毫。

他的双手却屈成了爪形,微微律动着,就像是时刻在做殊死搏斗的准备。

“走要走,带上尸体一起走。”陈瞎子低哑的说了句。

我也清醒了两分,张九卦的尸体就在眼前,又怎么可能直接走了?

机会,就只有这一次!

冯保已经从背包里头摸出来一双手套,还有一张防水的垫子。

他神色中恐惧和紧张夹杂在一起,手中的动作却不慢。

将垫子铺在了地上,又带上手套去将张九卦的尸体搬起来,放进垫子之后迅速裹了起来。

这期间我不停的看髻娘尸体,又去看张九卦。

时间分明过得不快,每一分每一秒,却让人格外煎熬。

髻娘尸体的变化更多了。

她下巴的位置布满了白色的气根,这些都是尸头菇的毒根。

并且她的皮肤,似乎不再那么青黄,反倒是透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白。

“好了!罗先生陈先生,咱们走!” 冯保已经完全将张九卦的尸体裹好,斜着背在了身后。

张九卦还是露了一个脑袋在外头,他依旧是那副面带笑容的死人脸。

我却觉得有几分说不出的压抑……

他在笑什么?

人都死在髻娘坟了,还被髻娘压在身下,这种死法,他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陈瞎子直接拔腿朝着窄道那边走去。

狼獒低声呜呜,也是在提醒我。

我紧随其后,冯保也跟着我,至于狼獒则是跟在了最后头,它威胁似的回头看了一眼髻娘尸体,分明也是在断后。

蹬蹬蹬的脚步声在窄道里头形成了回音!

夹杂着越来越清晰的凄凉唢呐声,更令人心头压抑。

大概走到了一半的距离。

忽然砰的一声闷响,就像是重物落了地。

冷不丁的,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女人笑声。

说真的,这笑声让我腿都软了,差点儿没一下子跪在地上。

还是陈瞎子忽然搀住了我的肩膀,稳住了我的身体。

脚下的速度更快,呼吸也抑制不住变得急促。

终于,眼前的路开拓不少!

我们回到了刚才的深堂!

唢呐声已然形成了丧乐,自大门之外传进来,凄厉悠然。

木质的八卦架子上,人皮微微晃动,风铃的声音不断。

八个灯盏上的油灯,竟幽幽浮上了几分绿意,诡异盎然。

莫名之间,我忽然觉得视线恍惚了一下。

身前的陈瞎子,似乎有了重影。

狼獒忽然猛地狂吠起来,凶煞无比!

冯保身体也是一晃,同时不安而又惶恐的说了句:“罗先生,陈先生……你们觉得眼花么?我怎么还有点儿头晕?” 他赶紧摸出来氧气吸了一口。

又将氧气递给了我,我也猛吸了一口,却没什么好转。

冯保说的眼花没错,我不只是眼花,腿都打了架。

几人还是在朝着门前走,速度没慢下来,可我却觉得门仿佛都变远了……

“屏息,不要吸气,这深堂里头有鬼,不知道混了什么东西,比徐白皮的黄皮子还迷人眼睛。”

陈瞎子忽而低声厉喝了一句。

我打了个哆嗦,清明过来一瞬间,不过紧跟着,就是更眼花和疲软了,感觉随时都会倒下。

不过这会儿,我们已经来到了大门之前!

冯保猛地抓住了门上的把手,一声爆喝,拼命往后一拉!

陈瞎子也是同时行动,拉了另一扇门。

我本来想帮忙,可的确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吱呀一声闷响。

门,竟然被拽开了!

我本以为这门会被锁死,至少不会那么容易弄开。

可在陈瞎子和冯保的动作下,却并没有什么阻碍!

咯吱咯吱的闷响不断,簌簌的雪风刮进了深堂之内。

我猛吸了一口气进去,冰渣子仿佛都吸进去肺里头。

顿时,前一刻还昏昏沉沉的脑袋,这一刻又竟然清醒了起来。

陈瞎子抓住了我的胳膊,拽着我走出了深堂。

而目中的一切,却让我觉得更是不寒而栗。

即便是白天,即便是此刻艳阳高照,也是让我从心底泛起了寒意。

在髻娘宅外头的空地上,站着很多“人”。

不对,这些都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几乎每个人都是面色铁青,双目紧闭,脸颊也微微凹陷下去。

无一例外,这些都是尸体!

并且这些尸体的身上,都穿着红色的大殓之服!

一瞬间我就看出来,这不正是髻娘娶夫的那些男尸吗?

每一具尸体都格外年轻,最多二十岁出头。

不过他们的年份显然是不短了。

我心头恶寒不止,看来马宝义并没有偷走所有的尸体。

石碑所言不假,髻娘有手下去取这些尸!

马宝义偷走的,应该是近年的男尸。

空地前头空了一块,给人的感觉也是落空缺陷。

如果那里也站满男尸,就算是完整了。

而在所有男尸之前,正对着髻娘坟大门的位置,则是围着八个人。

这八个人年纪都不小,凹陷的双颊,头顶的头发都很多掉了。

他们眼眶也是深陷,不过却睁着眼睛。

在八人当中,则站着那个在狭道口和我对视过的“东西”。

此刻他们手中都拿着唢呐,在嘴巴边吹响。

凄厉的哀乐,自山腰之中响彻不断!

并且他们都抬起头看着髻娘宅的后方,神色木然,呆滞,还透着几分僵硬,将我们完全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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