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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宣,国子监。

监正刚刚教学结束离开。

这段时间,已经成为太子的大皇子洛璞从未来过国子监,二皇子洛珹也没有再来教导过武生,就连以前一直喜欢凑热闹的洛珏,沈虞生都已经很久没遇到了。

沈虞生每天来国子监其实就带着个人,纸笔墨砚这些国子监都会提供,现在监正教学结束,沈虞生准备离开。

马仲这时走了过来,不同于以前略显愁苦的样子,如今的马仲有些红光满面,看来跟冯花魁发展的不错。

沈虞生回来之后特意嘱咐过梅公公去好好盘查过冯花魁,毕竟胡花魁是妖,谁能知道冯花魁是不是用了一模一样的法子,剥离内丹,以此混迹人类之中。

不过好在冯花魁没有问题。

马仲跟沈虞生打了个招呼,说道:“沈兄,等下你有什么事吗?”

沈虞生认真想了想,回道:“今天没有,不过晚上得早点回去,明天还要去参加祭祖大典。”

马仲摸头憨笑,道:“沈兄,吟玉那边盘了一个小店面,准备开一家酒楼,这不我想请沈兄过去坐坐。”

“哦?作为男主人邀请我过去坐坐吗?”沈虞生调笑道。

马仲红着脸,结巴道:“什,什么男主人啊,沈兄,不要乱说话,坏了人姑娘名声。”

沈虞生笑了笑,还挺护人,“等我回去叫上宋辞,换身衣服就过来。”

马仲点了点头,说道:“那恭候沈兄大驾。”

二人分别,沈虞生回到府上,却看见宋辞已经等候在门外。

沈虞生笑着上前,说道:“这是知道你家公子要带你出去吃好吃的,特意出来等着了?”

宋辞摇了摇头,小声道:“公子,接替我的人来了。”

沈虞生一愣,这才想起来上次的游学事件以后宋辞跟家里边说了要礼物去跟公孙大娘修行一段日子,如今家里那边也是派人过来接替了。

就是不知道是谁。

沈虞生脑子里想着,嘴上招呼道:“回去换身衣服,马仲请我们吃饭,也就当做给你送别了。”

宋辞拒绝道:“公子,路途遥远,奴婢不易多待的。”

沈虞生扶住宋辞肩膀,把宋辞往府中推去,嘴上还说道:“公子让你去吃饭,你还不去?怎么,觉得要走了不听话了?”

宋辞赶忙道:“没有没有,奴婢只是觉得……”

“没有就跟我去吃饭。”沈虞生打断宋辞,两人进入府中。

然后沈虞生看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府中石亭之中,一女子正只手撑脸,饶有趣味的看着宋辞和沈虞生。

女子身穿一身纯红长裙,长裙样式普通,但却因为女子的巍然屹立的山峰而展现出不一样的美感。

女子站起身来,被红绸带绾着的青丝直至脚踝,皓白脚腕上用一根红丝线系有一檀香木吊牌,牌上刻有一个并不常见的字符。

沈虞生失声惊讶道:“沅曲姐姐!”

沅曲笑道:“哟,小阿生,好久不见。”

沈虞生一下扑到沅曲怀里,沅曲敲了敲沈虞生头说道:“多大人了,还一天往我怀里扑,小心以后娶不到媳妇。”

沈虞生没理会沅曲的调笑,因为沈虞生真的很像沅曲。

沅曲和棠诗宋辞一样是由家里给沈虞生安排的侍女,但是沅曲又跟棠诗宋辞有着本质的不同。

严格来说,沈虞生是由沅曲带大的。

小时候的沈虞生极为怕生,一家人只让自己母亲抱,甚至连父亲沈鹤年接过手抱一下都会大哭大闹。

沈虞生断奶以后,状况没有好转,反而越演越烈,但是沈母又不可能一直陪伴着沈虞生,毕竟当时白帝城初定,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忙。

然后沅曲就被找来了。

沅曲当时虽然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但是为人处事已经极为成熟,第一次接过沈虞生时,怕生的沈虞生一边哭一边一口咬住了少女的手臂。

刚长出的乳牙还是有一定威力的,少女疼的眼泪直打转,但还是开口温柔道:“没事的,不哭不哭,不要怕。”

等到沈虞生累了,松了口,少女的手臂上的牙印已经渗出鲜血,沅曲忙慌抹了一把眼泪,然后就开始逗弄沈虞生开心。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次以后,沈虞生就没那么认生,虽然还是不喜欢外人,不过好在没有一碰就哭。

而沅曲也一直悉心照顾沈虞生,所以沈虞生完全将沅曲当做自己的亲姐姐看待。

不过十四岁那年,沅曲突然不知去了哪里,家里对于这件事也是模糊其词,算下来,两个人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了。

沈虞生这边还腻在沅曲身上,沅曲笑骂道:“臭小子,搁这占我便宜呢?快起开,热死了。”

沈虞生这才松手,仔细一看,沅曲较三年前,其实没啥区别,红衣如旧。

宋辞那边已经去准备茶水去了。

沈虞生拉着沅曲坐下,问道:“沅曲姐姐这三年干什么去了,我可想你。”

沅曲回道:“前些日子家里出了些事,所以回了家一趟,现在已经处理完了。”

跟父亲母亲所说的差不多。

沅曲看了看沈虞生又说道:“倒是你,三年不见,怎么已经识人境了,老爷子不是不给你修行?”

沈虞生支支吾吾道:“啊,哦,没有吧。”

沅曲看了看一旁低头看脸的宋辞,又看了看含糊其辞的沈虞生,两个人明显的心虚。

“主仆串通一气,瞒天过海,沈虞生,几年不见,能耐渐长啊!”

沈虞生心中一颤,家里人除了老爷子,其实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没有血缘的姐姐。

沈虞生赶忙起身去给沅曲捶肩,讨好道:“姐姐,这里面有误会,不过你别告诉家里人,不然老爷子要来打断我的腿了。”

沅曲耸了耸肩,示意沈虞生换个地方接着锤。

“我也怕老爷子打断我的腿。”沅曲道。

“好姐姐,好姐姐,老爷子他如果要收拾我,我拦着他!”沈虞生保证道。

沅曲瞥了一眼沈虞生,眼神不言而喻,沈虞生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能保护别人?

宋辞插不进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边沈虞生沅曲又是一番纠缠,沅曲终于答应给沈虞生保守秘密,不过需要沈虞生答应三件事。

沈虞生心中欢喜,满嘴答应,直问是什么事。

沅曲道:“没想好,以后想到了又说。”

处理好这事,沈虞生这才发现时间居然过去了许久,若是再不去马仲那里,怕不是就放了人鸽子了。

沈虞生捯饬好赶忙带着沅曲宋辞二人出门。

冯花魁盘下的酒楼在西边,特意选了个离栖凤楼比较远的酒楼。

酒楼比较小,只有一层楼,但是干净素雅,也倒是有自己的特点。

沈虞生到的时候,马仲正在楼外瞎转,看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马仲看到沈虞生到来,赶忙带着沈虞生三人进入酒楼。

沈虞生三人落座,马仲去后厨帮忙,没一会就跟冯花魁端着一个铜锅出来。

五人落座,马仲先介绍道:“沈虞生,沈兄,我在国子监的好朋友,冯吟玉,我的知己。”

沈虞生跟冯吟玉打过招呼,两人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沈虞生等马仲介绍完,接过话说道:“宋辞,我姐,沅曲。”

宋辞,沅曲行礼。

冯吟玉也回礼。

五人围坐在桌子旁,沈虞生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的样式古怪的铜锅,好奇道:“这是什么新鲜玩儿?”

冯吟玉介绍道:“小女出生在慕北州,大雪山附近,我们当地终年寒冷,所以研究出一种吃食,名为涮锅,将木炭放入其中,在锅中放入高汤,然后把菜加入烫熟就行。”

沈虞生还没有听说过这种吃的,搓了搓手说道:“那便开始?”

冯吟玉笑道:“沈兄请。”

沈虞生搛起一筷子羊肉下入,没过一会羊肉变色,沈虞生蘸了蘸料,尝了一口。

“好吃!好吃!你们也快吃!”沈虞生一边张口哈着热气,一边让大家一起动筷。

众人纷纷开始涮菜。

吃了一会儿,马仲又拿来几壶酒。

马仲说:“吃这个不喝酒,可没意思。”说着就给沈虞生满上了。

马仲虽然腼腆,但是酒一下肚,就成了个劝酒的高手,沈虞生肉没吃多少,酒倒是被灌了许多。

不过毕竟体质优势放在这里,先醉的还是马仲。

酒饱饭足,沅曲宋辞帮助冯吟玉收拾东西,马仲则在沈虞生帮助下,两人爬上了房顶。

躺在瓦片之上,两人看着空中明月,清风缓缓吹过,散去酒气。

马仲突然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想做官吗?”

沈虞生的确好奇这个事,毕竟当初马仲因为这个事站队大皇子,还给自己惹了不小的麻烦。

“我的父亲,也是个穷书生,有文化的穷书生,当年他一腔热血,踌躇满志的来到了龙渊,想要进入国子监。”

“但他只是个穷书生,没有举荐信,没有背景,他被拒绝了,没钱没势,他在龙渊待了一个月,拜访了无数人,他们都让他等消息。”

“没有住处,没有钱的他只能回家,在我们那的书院任职,等待着消息。”

“一年没有消息,两年没有消息,三年没有消息,他写过很多信来龙渊,也全都石沉大海,直到死也没有等到回信。”

“龙渊很大,占地百万里,但龙渊也很小,不够豪门贵族瓜分,那还容得下寒门子弟。”

“但是我不觉得寒门子弟会比豪门贵族差多少,他们缺的只是个机会!我想给他们创造这个机会。”

“所以我要当官,我要改变这个让我不满意的制度。”

“我知道这很困难,但如果一直没人去做,那么情况就不会有丝毫改变。”

“我想当那个改变这一切的人。”

沈虞生从未见到过这样的马仲,此刻的他眼神熠熠生辉,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

沈虞生真诚道:“我相信你。”

没人想道,这个不被看好的少年,在不久的将来凭借自己努力,成功改变了整个大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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