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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小田回来了。

从脸上并看不出什么异状。

那几个太监对他下手都避开了这张脸。

但他的情绪却明显不太对劲儿。

“您的晚饭。”

他把重新打好的饭菜放到了陆行舟的面前,声音也有些萎蔫。

“谢谢。”

陆行舟微微颔首,旋即把李寻给自己的桂花糕取来送给雨小田,道,

“这是李公公给的,宫里很多人想吃都吃不到,送你一些。”

雨小田接过了桂花糕,眼睛泛红。

陆行舟甚至能够看到他的手在不受控制的发抖。

“谢谢您。”

雨小田连连点头。

有些仓皇的退出去,回了自己的住处。

不久后,陆行舟听到隔壁的屋子里传来极力压制着的啜泣声。

“呼!”

他摇了摇头,开始吃晚饭。

刚刚的桂花糕,就是为了让雨小田感动才送的。

雪中送炭,能够给一个人带来更深刻的记忆,也能够带来更大的价值。

后者刚刚受到了欺辱和压迫,正是脆弱之时。

自己的赠予和关怀,能够带来最大的效果。

他要给自己培植心腹。

雨小田,练武天赋不错,日后应该可用。

从微末之时开始培养,将来用的才能真正的放心。

“呜。”

隔壁的屋子里,正如陆行舟所料,雨小田抱着桂花糕,泪流满面。

他原本是南疆瑶族的少主人。

但去年秋时,族内百姓因为一些粮食收成和官军起了冲突,便被官军以谋反的罪名从上到下屠戮了一个遍。

全族男女老幼几乎一个都没留。

只剩下十几个像自己这般的幼年,被去了势,送进了宫。

从来到这里开始,他便是处处小心,忍气吞声,生怕有朝一日死的不明不白。

都没机会给族内的百姓讨个冤屈。

今日,更是被人……

心中的憋屈和苦,无法对外人说。

也只有这个叫陆行舟的人,对自己好一些,把自己还当个人。

“呜……”

雨小田回想前生十数年,悲凉自心中来,涕零雨下。

无法自抑。

……

四五日的时间,转眼便是过去。

陆行舟终于是协助李寻,将整个卷库的工作全部完成。

看着最后一本内廷刑礼以崭新的模样儿被安置在书架上,陆行舟长出了一口气。

眼神里的期待,也慢慢浮现。

做完了卷库的工作,就可以去胡庸那里,算是出山了。

他等了这么久!

这一刻,还是终于到来!

“咱家这里的事情做完了,你也要走了吧?”

李寻依旧是靠在躺椅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阳光照耀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庞上,给人油尽灯枯的苍老感觉。

见陆行舟没有说话,李寻睁眼扫了他一眼,笑道,

“胡公公,跟咱家打过招呼了。”

“这一阵子,多谢李公公照应,小的在您这里,没受任何委屈,过的很舒服。”

陆行舟跪在了李寻脚下,轻轻的给后者按捏起了双腿。

卑躬屈膝的事情,该做还是要做的。

腰板挺的太直,无论是在内廷里,还是在外面,都将寸步难行。

“你是个有本事的。”

李寻依旧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却伸出手拍在了陆行舟的手背上。

干瘪的手掌,像是鸡皮般充满褶皱,还有些冰凉。

他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

“你运气也不错。”

“将来啊,在这内廷里,应该能成一番事情的。”

“但是你要听咱家这个要入土的老头子一句劝啊,内廷这地方,是个人嫌鬼厌,污浊发臭的地狱,谁想独善其身都难……”

“但不能没底线!”

“咱们这种人没有根,如果再没有了底线,那就彻底没希望了。”

陆行舟的心沉了一下。

低声道,

“多谢李公公教诲,小的铭记在心。”

“好啦,是不是铭记在心,咱家这把年纪,恐怕也看不到了,你走吧。”

李寻叹了口气,有些意兴阑珊,

“胡庸那人呐,心狠手辣,跟着他多留点心。”

“嗯。”

陆行舟站了起来,用力的,给这个老太监鞠了一躬。

他能够感受到后者的心意。

那是前辈对晚辈的忠告。

月余的相处,他也是真的感激这个老太监对自己的照顾。

但是。

他还有事要做。

“您保重。”

陆行舟转身,迎着有些刺眼的阳光,走向了卷库之外。

李寻叹了口气,气态更加萧索。

离开卷库。

陆行舟直接就去了秉卷司的司衙。

正午时分,阳光恰好。

原本沉重压抑的司衙里面也多了些暖意。

胡庸坐在几案后面,正埋头处理着今日的卷宗,旁边有负责伺候的小太监,局促的站着,有些不知所措。

“胡公公,小的陆行舟,过来跟您汇报。”

陆行舟低头行礼,声音谦卑。

“你来了?太好了。咱家这一阵子忙的焦头烂额,就缺个能识文断字的人帮忙,这些个废物,一个个就只认识那几个数字,什么忙都帮不上。”

胡庸听到陆行舟的声音,连忙抬起头,脸上的喜色掩饰不住,他不耐烦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太监,尖声骂道,

“还愣着干什么?蠢货,滚出去,别在这里碍着咱家的眼。”

“是,小的告退。”

小太监脸色发白,踉跄着退下。

临走的时候,陆行舟察觉到了小太监眼睛里的嫉妒,还有一丝恨意。

或者是因为自己抢了他的饭碗?

无所谓了。

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向上爬的。

他快走两步,来到了胡庸身边,微微躬身,陪着笑道,

“胡公公有什么需要小的去做?您放心,小的肯定比那谢人强,跟您办的利利索索。”

“咱家知道你行,李公公那边儿,都跟咱家讲过了,你肚子里的墨水,是真不少。”

胡庸连连点头,把身边的厚厚一摞卷宗一股脑儿推到了陆行舟身边,吩咐道,

“这些呢,都是司礼监这上个月的账目,各方面的花销用度,神武司,秉卷司,还有刑礼司,以及掌印和秉笔那边,都各有记录。”

“咱家现在需要把所有的账目统计起来,计算一下总和,能不能和库房那边儿对上。”

“你来……”

这些账目,是秉卷司每个月都要核对一次的必要工作。

胡庸实在是做的头大。

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继承,所以每次都要自己硬着头皮做。

如今,终于找到了接手的人。

“好。”

陆行舟二话不说,接过了所有的账目。

虽然,算账这种事情,距离进御书房,承乾殿还很远。

但,这已经是很好的开端了。

“一步一步来。”

“会很快的。”

陆行舟在心里默默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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