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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城的闹剧。

随着陆行舟的消失而收场。

罗照清带着衙门的人,开始收拾残局。

赵烟一脸狐疑,跟在王氏身后回到了宅子。

虽然是半夜了。

但王秉义好像还没有休息。

依旧在这庭院里大喊大叫,像是个疯子一样。

隐约还能够听到女子被吓的尖叫的声音。

应该是他正在对着妻妾发怒。

王氏站在庭院的拱门处,探听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

“让人把这后院给封锁起来。”

“你去告诉那个孽子,从此以后不得出后院半步。”

“如果他还想活着,就趁着他还能使上劲,给王家再添几个孙子。”

“如果不想,我这当娘的,不介意送他去见他爹。”

王氏真的很生气。

而且也很后怕。

誉王早已经被抓了。

这一路走过来的,是假扮誉王的东厂督主。

这说明了什么?

陛下要有大动作。

如果,王秉义所做的事情,王氏没有阻拦。

那这后果,不可想象。

此事结束,陛下清算,王家这么多年的基业,会直接毁于一旦。

不仅是基业。

还有王家那么多的分支。

恐怕一个都留不下。

可恨这王秉义,被关了起来,竟然还不知道反省自己的错误。

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不知悔改。

王氏,实在是。

恨铁不成钢!

当然。

她给赵烟说的那句话,不介意送王秉义去见他的父亲,并不是真的想这样做。

儿子再废物。

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赵烟都能心软,帮他止错,做为亲娘,她又怎么会真的想杀了自己的儿子。

她就是吓唬一下王秉义。

对这个儿子。

王氏了解的很清楚。

这一句话传递过去,后者害怕了,以后应该就能安分了。

为了王家。

只能让他一辈子留在里面了。

王氏叹了口气。

她心里着实有些失落。

卢家。

出了个卢德仁。

千年妖孽。

不管是不是对立面,但都得承认,那个年轻人很厉害。

今日一见陆行舟。

无论手段,还是武功,也都是一等一的天才。

年轻一辈。

不是没有人啊。

但是为什么,王家就没有个能出头的?

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得和这些年轻人动刀动枪!

“哎!”

即便是突破了先天,能够再多活几十岁,但王氏这心里,还是觉的空落落的。

“希望接下来的几十年,能给王家培养出个好苗子啊!”

“不然的话,王家就算被陛下器重,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喃喃自语,走向了自己的宅院。

赵烟依旧跟在她的身后。

虽然赵烟很疑惑。

对慈念阁里的事情也很好奇。

但是她一直都没有问。

她知道王氏的脾气,如果是能够说的,一定会给自己说,如果是不能够说的,肯定就不会说。

一主一仆。

走进了屋子。

赵烟点燃了油灯。

扶着王氏回到了床榻上。

然后,帮她放好的红月刀,又伺候着她开始换掉身上的衣服。

小心翼翼。

不久后。

王氏换上了睡袍,靠在了床榻里。

“还得麻烦你一趟。”

她想了想,吩咐道,

“派咱们的人出去传个消息,今日王家原本要在念慈阁抓捕誉王,结果他身边有高手。”

“誉王依旧不知所踪。”

“其他事情,告知罗照清,不允许向任何人透露分毫。”

赵烟点了点头。

先是帮王氏把屋子里的灯灭了,然后便小心的退出了屋子。

随着屋门关闭。

屋子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大好的机会。”

“王家子孙里面,到底还有没有能培养的啊。”

“得赶紧挑挑了。”

王氏心里喃喃自语。

一阵疲倦感如潮水般涌来。

她闭上了眼睛。

……

石泉。

是从固城前往汉中的必经之路。

说是一座城市。

其实,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城市。

它只是一个比一般的镇子繁华一些,人数也多一些,面积也大一些的大镇子而已。

而且它也没有城墙。

整个镇子的外围,都是用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堆积起来的。

这些石头,用来抵抗马匪的冲击。

也用来抵抗风沙的冲击。

按理说。

蜀地气候温暖潮湿。

应该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风沙。

但这里是个例外。

石泉位于蜀地的西北边缘,很靠近那一片沙漠戈壁地带。

虽然风沙不是很多。

但偶尔沙漠里刮起了龙卷风暴的时候,这里必然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所以,这里的人们,脸上也都多少带着一些风沙红。

至于马匪。

那确实是经常出现的。

这里基本上属于三不管的地带。

不属于固城的势力范围,也不属于卢家的势力范围,而且靠近着一片戈壁沙漠。

又是行商人蜀的必经之地。

是个天然孕育马匪的好地方。

这周围。

方圆几十里地。

足足有七八股马匪。

他们缺粮少银子了,就过来劫掠一番,大都是打劫那些过路的。

也不怎么杀人。

收够了银子粮食,就再回去。

一进入荒漠戈壁,那就是大海捞针。

官府的人基本上就找不到了。

就算找到。

也得浪费无数的人力,财力,物力。

就算最后剿匪成功。

过不了多久。

又会有新的马匪出现。

恶性循环。

没办法。

这里的环境,无论是地理环境还是人文环境,都太适合培养马匪了!

于是。

经过多年的发展。

彼此之间慢慢的磨合。

官府和马匪,逐渐就形成了一种平衡。

马匪打劫,不杀人。

只要银子和粮食。

也不会一次性把人都给劫光,给大家都留一些活路。

官府就当作没看到。

不会对马匪穷追猛打,赶尽杀绝。

当然马匪也会为石泉,抵抗一下偶尔来自于戈壁沙漠上的那些狼群。

使得石泉不受野兽的侵扰。

这种平衡。

自从建立起来以后。

就这样一直保持着,延续着。

无论哪一代官员过来,都不敢轻易的打破。

即便是固城的王家,汉中的卢家。

也不理会。

而无论马匪怎么更迭,也没有人敢轻易打破。

因为一旦打破。

官府就会动真格的,不惜一切代价,抹杀了打破规矩的人。

不仅是官府。

就连别的马匪,为了自己的安全,为了抢夺地盘。

也会对打破规矩的人,下死手。

所以。

多年以来。

大家都算是相安无事。

不过。

随着誉王逃出长安,近日要从石泉经过,前往蜀地,这个消息传出来。

这个沉寂了多年,平衡了多年的边塞镇子。

开始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那些许久没有涌动的暗流。

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

那各路人马。

都开始重新躁动了起来。

毕竟。

但凡是有点儿心思的人,都能够看的出来。

这是个机会!

……

黄沙匪。

是石泉镇附近,七股马匪之中,最大的一股。

它们大概从百十年前就存在了。

从第一任大当家开始。

到现在。

经历了大概七位大当家。

但让人惊奇的是。

无论大当家怎么变,这黄沙匪,内部始终保持着稳定。

没有生过任何的叛乱。

也没有生过任何的分裂。

始终如一。

所以。

也就造就了它这么多年当之无愧的匪首的地位。

这一代。

黄沙匪的大首领。

叫程蛮子。

说起来这程蛮子,也是个传奇般的人物。

据说,他是被老当家从狼窝里捡来的。

当时发现他的时候。

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完全就像是一条野狼。

四脚走路。

正撕扯活吃一只沙兔,满口的鲜血。

老当家看他可怜,就带回了黄沙口养着。

几年时间。

这程蛮子也逐渐失去了兽性,融入了黄沙口的马匪中。

一次偶然的机会。

老当家发现,这程蛮子对武功的领悟非常之高。

寻常武功,几乎就是看一遍就会。

就连那只有三位当家可以修炼,其余人绝对碰不得的,已经入了二品等阶的三分流沙功。

他竟然只是偶然看三位当家与敌人打斗时施展过。

就学会了一招半式。

这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武学坯子。

老当家起了爱才之心。

明里暗里,给这程蛮子设计了七道考验。

考验他的心性。

考验他的手段。

也考验他的底线。

最终。

这个从狼窝里出来的孩子,通过了所有的考验,得到了三位当家的一致认可。

他成为了老当家的关门弟子。

修三分流沙功。

五年后。

程蛮子出关。

当时恰逢黄沙匪和戈壁上的另外一股规模与之相差不大的匪盗,天狼匪,火并。

这程蛮子以一人之力,杀入天狼匪的营寨。

在几百号匪徒的包围之下。

单杀了天狼匪里面的两位气境后期的匪首。

一战成名!

那个时候,人们才知道,这个仅仅修炼了五年的程蛮子。

竟然已经达到了气境巅峰。

只差一步。

就是先天。

所有人都被他的武学天赋所震惊。

就连黄沙匪之内。

他的威望也日益高涨。

不过两年。

老当家主动退位。

游走戈壁,浪迹沙漠。

将这黄沙匪交到了程蛮子手中。

一直到今日。

黄沙匪在程蛮子的带领下,越发强大,已经成为了这石泉方圆百里内。

当之无愧的匪首。

有人传。

就连驻扎在汉中附近的那一路关陇边军,都和这程蛮子有些交情。

只不过,没有得到过证实而已。

……

黄沙口。

是黄沙匪的老巢。

这里,两侧原本都是不高的石山,恰好是并排而立,中间交错,面朝西北。

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西北面的风沙,大部分都是被这两道屏障给阻挡了下来。

以至于。

山的后面。

竟然出现了方圆几里地左右的安全地带。

经过多少年的发展。

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天然湖。

围绕湖水,又是长出了茂密的丛林。

虽然面积不是很大。

但在这一片黄沙和碎石之中。

已经称得上天堂了。

原本。

这黄沙口是被股叫做毒蝎子的匪徒占领的,多年前,被黄沙匪给抢了过来。

黄沙匪的大部分人马。

包括他们的亲人,孩子等等。

平日里就驻扎栖息在此地。

有事情的时候。

马匪们才会出动。

平时。

其实他们和普通的百姓也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依仗着水源,他们甚至还可以种植一些粮食,在树林里采集一些奇异果实,与石泉那边的商人做买卖,等等。

基本上能够做到自给自足。

生活的倒是也非常惬意。

只需要防备着其余马匪的进攻,以及狼群的骚扰,就可以。

当然。

偶尔的劫掠还是要有的。

不然对不起马匪这名头。

当然。

他们一向守规矩。

只要过路费给够了,不仅不会劫掠,还会主动护送对方进入安全地带。

这也算是马匪里面的一股清流了。

此时此刻。

在这黄沙口最深处,那处湖泊的东南面。

一间随意搭建起来的草屋里。

黄沙匪的三位当家。

聚集在了一起。

因为风沙比较大的缘故,这天色有些昏暗。

虽然大部分风沙被遮挡住了。

但还是有些沙尘飞过来。

正片黄沙林绿洲,也是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看起来比较恼人。

湖边,原本都是会有妇人孩子们的。

妇人们洗漱衣物。

孩子们在水边玩闹。

但今日。

却很清净。

也是因为这风沙的缘故。

原本清澈的湖水里,也是多了一些暗沉。

这种情况。

一般要半个月才会恢复。

“又起风了。”

“真他娘的烦人。”

风很大,几乎吹的这茅草屋都在摇晃,窗户忽闪忽闪的,不断地砸在窗框上,发出砰砰地碰撞声,扰得人心烦。

一名须发皆白,瘦削高长地半百老者,站在窗户前。

骂骂咧咧。

这是二当家。

赵候。

“这两年,风起得越来越多,沙也越来越重。”

“湖里的水也越来越暗了。”

桌子旁边,是一位有些发胖的汉子。

比老者年轻一些,但也过了中年。

一身的肥肉。

却不见慵懒油腻的感觉,反而是给人狂横之感。

这是三当家。

铁庞然。

“这片绿洲我也派人量过了,比前些年缩小了三百多丈,而且,光是这一年,就缩小了一百五十丈左右,按照这个速度下去,黄沙口,撑不了几年了。”

“咱们是得想想出路了。”

赵候和铁庞然兀自说着话,然后这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屋子中央的那位年轻人。

他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旁。

一身布衣。

虽然都是粗布,有些地方还打着补丁。

但并没有给人邋遢破败之感。

那张脸。

干净。

方正。

带着黄沙吹磨出来的粗糙。

有些胡茬儿。

头上裹着黄沙匪特有的一条黄巾。

用来遮挡黄沙和烈日。

也用来在厮杀的时候区别敌友。

他是程蛮子。

他一双眼睛沉稳,深邃。

透过窗户盯着外面。

那些肆虐的风沙。

还有家家户户禁闭的屋门。

稍许。

他叹了口气。

抓起旁边的酒壶。

仰头,把酒水一股脑儿地都倒进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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