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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大难临头时,人类总归是自私又懦弱的,这也许是上帝鞭笞人类的惩罚。尤其是面对一件没有希望的事情时,这种劣根性愈发明显。末日将至,文明已逝,这些流言在隔离区里炸了锅,它似乎比病毒更能打垮人心,不光是群众,军队里很多左倾派也是这么想的。关东局势日益恶化,感染人数呈几何倍数激增,能源面临枯竭,水源被污染,食物严重匮乏、又没有遏制病毒蔓延的有效手段,军队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动权。热点地区和城市反复易手,最终还是没有逃过沦陷的命运。

随着资源不断枯竭,军队的失败已成定局,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疏忽,隔离区就会被病毒撕碎,随之而来的就是死亡和沦陷。不少民众对职能部门产生了抱怨,有一部分人甚至对局势彻底失去了信心,不少幸存者已经开始有规模、有目的的向北迁移,大部分人逃向西伯利亚和内札萨克草原一带,那里地广人稀、气候寒冷不适于瘟疫的蔓延。“离开这片是非之地还有一线生机,留下则会死去。” 灾变一开始的时候,这句话只是一句危言耸听的谣言,可谁都没想到在瘟疫蔓延仅一个月后就成为了现实。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鸦片战争以后,清政府对边疆的控制能力减弱,沙俄不断蚕食清朝边境,清政府于咸丰十年正式开禁放垦。从此鼓励移民实边,以振兴关外的经济。这期间,闯关东的百姓已经大规模向关东地区迁移,并且把河北文化带到了那里,繁衍生息。一个世纪以后,这里的人民又因为恐怖的瘟疫再次踏上了背井离乡的逃亡之旅。

人类文明停止了,幸存者不再奢望世界会变成原来的样子,他们只能竭尽全力地活着,努力活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俞飞嘬了口烟,吞吐着烟雾,语气颤抖地说道。

“你们真的要撤走?” 顾胜兰心里一慌,愣愣地问道。

“兰兰,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事情真相,可是我不能说。”

两人坐在河边,望着河面上的波光粼粼,怅然若失的谈论着未来。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连我都不信了吗?”

“我相信你,可我是军人,我不能对外泄露我们的行动,这关乎着我们全体官兵的命运。”

“你懦弱了。” 她的语气略显失望。

“我没有…” 俞飞说话时愤愤不平,他担心别人听到他们谈话,他拽着顾胜兰走进树林,而顾胜兰却只管宣泄积聚在心中的一切。

“我不会泄露你们计划的,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在德县的下一步行动,你别怪我好奇,这也关乎着我一家人的命运。”

俞飞注视着她的眼睛,看着那轮如宝石般清澈坚定的眼神,忽然动摇了。

“你要跟我保证我跟你说的一切,不能向外界透露出一个字!” 俞飞郑重地说道。

他希望他曾经最爱的女人活下去,尽管泄露机密他会遭受严酷的惩罚,但这都不是他最在意的。

顾胜兰点了下头: “我不会对外人说的。”

“有秩序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不要在想了,我们失败了。”

“可他们每天都说你们扭转局势了。”

“那都是作戏给你们看的,他们不想引起民众恐慌,一切外界消息都被封锁了,试图发布消息的人也都被处理掉了。”

“天呐!谁敢这么做,不怕掉脑袋吗?”

“我们这儿已经两个星期没人管事了,感染联控战线已经不复存在,现在是陆军司令部在掌权。”

“他们是什么人?” 顾胜兰困惑不解地问俞飞。

“我刚调来不久,我怎么知道。” 俞飞耸了耸肩膀。

“你所知道的部门已经不管事了,有钱人都跑了,很多人还被蒙在鼓里。”

“这帮人真是可恶,简直就是军阀,这是想抛弃我们吗?” 顾胜兰恶狠狠地说道。

俞飞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将自己的迷彩服给她披上,他顿了顿说。

“不可能抛弃你们的,陆沉代码已经被激活了。”

“什么是陆沉代码?” 她疑惑道。

俞飞四处张望了一下,低声说: “陆军最高司令部在灾变开始之前就制定好了最终解决方案。代码中包含了两大板块,一旦代码激活,两大板块的计划会同时执行,第一是疏散,第二是大清理。”

顾胜兰听着俞飞的陈述,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的话就像电流一样触动了她的心。

“具体会怎样执行?” 顾胜兰儒诺地问。

“军队撤离之日起,设立在热河地区十二个隔离区里的民众都会被疏散,我们会将幸存的三十万群众分批护送至草原地带。”

“一旦疏散任务完成,空军部队会出动轰炸机群在无人地带和重点疫区投掷炸弹清除感染者,那些无人的城市和乡村都会化为焦土。”

这些话在顾胜兰听来就像晴天霹雳,她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瘫坐在地。她一心热爱的家乡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审判,它终将在烈火中与殭尸一起化为尘埃。

“代码什么时候执行?” 她气喘着问道。

“明天一早六点,他们会挨家挨户通知。我猜今天凌晨命令就会下达。”

“为什么这么快,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么大的行动,我们老早就收到消息了。”

忽然,俞飞放在车上的步话机响起,有人在呼叫他。

「步话机的声音」: “俞飞,你在哪儿?”

说话的人声音很粗鲁。

俞飞看着顾胜兰,内心踌躇了一下。

“听得到吗?快回复!”

“你快回复你同伴吧,我没事。” 顾胜兰安慰俞飞。

他拿起步话机回复: “收到请讲!”

“你干嘛去了,磨磨唧唧这么半天?” 男人嚷嚷道。

“刚才信号不好。” 他找了个理由蒙骗了过去。

“收到团部命令,所有人员携带武器装备,立即返回基地待命。”

听到消息,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谁都知道这道命令意味着什么,“军队要撤离了。” 两人耳边似乎回响起了口吹银元的铮铮声,这是他们难得的相逢时刻,可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

“听到了吗!” 男人吼道。

“哦,收到,立刻返回。” 俞飞急忙回复。

两人之间又一次沉默了,上次这样沉默还是在他们分手的时候,而这一次他们又将分别。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好久不见”“我想念你”,可军令如山,纵使他心中有一万个不爽也无法违抗。

临别之际,两人像上一次一样相拥告别。

“我绝不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 顾胜兰郑重保证。

俞飞欣然一笑,逐渐抱紧了她,像是穷尽一生找回的宝贝。虽然心里装着对方,但天注定他们无法长相厮守。

他走了,开着那辆勇士车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军队撤退了”,顾胜兰回到家后第一时间向家人透露了这一重磅消息,听到消息的李海和孩子们瞬间炸了锅。反观顾伯却平静的多,他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切。顾伯拿出一张地图平铺在桌子上研究了起来,他那沉着冷静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几人他早有计划。

几人凑了上来,看见地图上有许多手绘的标记和日期,顾伯在图上详细的写出了几种紧急预案。由于顾霈跟他在柳州的朋友失联,先前制定的逃亡计划也就随之告吹,看得出来他在很久之前就开始计划这一切。

他看着一脸茫然的几人,让他们保持冷静,他说自己另有计划。李海和弟弟慌忙跑回房间打包行李,顾伯却叫住了两人,原来这个鬼精的老头早就让顾霈打包好了行李,还含沙射影的向他透露过这一结果。所以当他听到军队撤退的消息时,情绪反倒显得比别人沉稳。他虽然害怕,但是他们知道这是事态发展的必然结果,这是他和父亲私下就预测过的。

李海向顾霈抱怨,他质问他为什么事先知道真相不告诉自己,而顾霈却以担心引起恐慌为由搪塞了他。这让他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现在木已成舟,知道真相的早晚已经不重要了。

顾伯向李海和顾霈陈述了自己预测的结果和逃亡计划,加上他们昨天取回的药品和食物,这正好扣上计划的最后一环,这一切都在按照他的预想进行。

清晨,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席卷了县城: 军队撤离了!

隔离区里的人们不敢相信。

事先得到消息的顾伯一家很早就起来准备,他们都换上了秋装,顾伯穿着贴身背心,外面则是一件棉质较厚的格子衬衣,这件衬衣会让他看起来年轻一点。

一家人默契的进行着最后的收尾工作,顾霈也在对他的摩托车进行最后的检查和擦拭。

广场上,十几辆卡车和大巴车从街尾浩浩荡荡的开来,他们将负责民众疏散。宪兵、陆军上校和警备队队长这次都来了,数百名穿着迷彩服背着枪的士兵开始挨家挨户的通知民众疏散,这次是强制性的。这才让小城里的民众相信。接着,数千人沿着士兵规划的路线提着大包小裹登上了离乡的汽车。

对于民众们来说,安逸的日子已经成为了过去时。

“隆隆隆!” 「轰炸机飞过的声音」

“那是什么声音?” 李海问道,他抬头仰望着天空。

“是轰炸机。” 顾伯拿着手提包走来。

“他们好像在投放什么东西,那是什么,是传单吗?” 顾霈也仰起头问道。

黑子突然蹦了起来,它呲着牙,朝天空吠叫,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是疏散传单,它们一张张如雪花般从高空飘落,散落在各家各户的院子里和大街上。

“哥,你快看!” 李江捡起一张传单递给哥哥。

李海接过来看了看,一张A4纸印制的宣传单上面印有五颗导弹标志,下面写着几行疏散警告。上面列举了空军可能会投弹的几座主要城市,并且声明其轰炸的目的是为了“清理感染者”,希望隔离区的民众能够在看到传单后尽快撤离。

“他们要轰炸这里,没搞错吧?” 李海拿着传单,疾言厉色地说道。

“这是军方制定陆沉计划中的一部分,「大清理」,他们会在疏散工作完成之后,将感染区域化为灰烬。” 顾胜兰哽咽道。

李江哭了起来,这是他不能接受的事实,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家乡化为焦土。顾胜兰尽全力安慰着他,可说是安慰,两人却都哭红了眼眶。

“你在想什么?” 顾霈用胳膊肘怼了下李海,问道。

“没什么,我在想达尔利和殷澄,我打心底可怜他们,刚过几天消停日子就又要踏上亡命之旅。”

“有那个功夫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再说了军方统一疏散民众又不会落下谁,别操那个闲心了。”

李海发出叹息,转而将矛头对准顾霈,抱怨他没有将事情真相提早告知他,如果能提前获得消息,他本有时间能去解决更多问题。而顾霈却自持己见,他认为自己并没有做错,不想把消息提前透露给他,只是不想让他担多余的心而已,并不是故意隐瞒。两人胶着了半天,谁都没有做出让步。

“我们该出发了!” 顾伯站在门口朝几人喊道。

两人互相拍了下对方胸口,这是他们特有的肢体语言,代表暂时停止争论,每当他们不想再为一件事情争吵的时候就会这么做。

顾伯开门上车,发动了引擎,李海坐在副驾驶,顾胜兰和巴郎、李江坐在后排,黑子蹲在后斗里,顾霈则骑着他那台越野摩托在前开路。

一家人一前一后开车缓缓驶出小巷,街道上邻里邻居都在做着最后的道别,各家各户的人们都在往车上搬运着行李和包裹,谁都想提早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我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还没见到过这种场景。” 顾伯看着打包行李准备逃命的街坊邻居,心里不禁发出感慨,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见他们了。

「桦南县以北十五公里处,以驶出德县七十五公里」

黄昏时分,顾伯一行人开车沿着军方设立的路标一路驶上了71号高速公路,这是一条近路。走这条路顺利的话,今天晚上他们就能驶出热河地界。可现实总是事宜愿为,前一秒还有说有笑的几人,下一秒就皱起了眉。

前方路上就出现了犹如长龙一般的汽车尾灯,无数车辆堵在71号公路上,眼前这条路虽然还算宽敞,但是无法同时通过这么多密密麻麻的车辆,道路此刻变成了停车场,每辆车都进退两难。

“见鬼,怎么堵这里了!” 李海又急又恼。

这时,顾霈骑着摩托车折返了回来,他来汇报路况。

“前面有节火车脱轨了,车厢横在了路中央,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过不去了。”

“前面还有没有其他路可走?” 顾伯问。

“没有,只能等军方的人来处理了,前面都堵死了。”

“你去前面盯着,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们汇报。” 说着,顾伯递给顾霈一部对讲机。

“注意安全。” 顾伯嘱咐道。

顾霈点了下头,他戴上墨镜,骑车向前方驶去。

在高速公路上拥堵。都是那脱节的火车惹得祸!成群结队的汽车像长龙一样在路上堵塞,一眼望不到头。对于司机和所有的被堵者来说,只能用苦字来形容。

一时间,汽车的喇叭声不绝于耳,还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四周还不时传来司机们的咒骂,超长货车发出像轮船的汽笛声沉闷而又揪心。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 顾伯拿起发黄的茶水杯,在嘴边吹了吹。

“我们今天不会要在公路上过夜吧?” 顾胜兰疾声问,她显然不适应在野外休息。

“我看今天是很难通行了,总之做好睡睡袋的准备吧。”

“这里简直就像坟场。” 巴郎看着一望无际的汽车长龙,感叹道。

此话一出,几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巴郎,他的话让几人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饿了吗,我去拿点吃的过来。” 顾胜兰率先打破气氛说道,她不想让大家陷入没必要的恐慌,在她看来这是在自己吓自己。

“姐,我跟你去,正好下去活动活动。” 李江开门下车,朝车后跑去。

“李江,在你姐视线内活动。” 李海叮嘱道。

“哎呀,知道啦。” 李江不耐烦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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