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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东苑。

夜色凉如水,月华轻纱覆,随云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

高楼的窗户正开着,少年半个身子陷在阴影里,倚着手臂,呆呆地看着对面,气氛带着一丝孤寂、冷清。对面小楼内的灯还未燃起,房间的主人也没有回来,以往祈君欣都会推开窗户,隔着不算远的距离,跟他道一声晚安。

不过今晚,看样子这声晚安是不会如约而至了。

他平静的脸色突然变了变,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手指,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揉搓着,漆黑色的火焰慢慢地升腾而起,在他的指尖跃动,宛若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他眉头紧锁,有一种名为恐惧的心理作祟,右手紧紧捏住左手的几根手指,关节泛白,与火焰的黑色反差明显。

额头的汗水密密麻麻,划过鼻梁,顺着腮帮,自下颌滴下,吧嗒滴在了地板上,一双无形的大手摄住了他的后颈,他嘴角的肌肉痉挛,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已经不是第一次醒着做梦,只是每次思绪从现实一步迈入梦境中时,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害怕。

未知,这原本就是一种最深的恐惧。

黑色火焰从上方的虚空中倾泻而出,如一挂高悬的飞瀑,阻隔了梦境和现实,或许只要他向前踏出一步,进入火幕的后方,便可以找到一个不受天道约束的世外桃源。

那是一个充满光明的地方,没有歧视和压迫,没有战乱和争斗,不必经历岁月的洗礼,不必饱受时间的侵蚀,没有妻离子散的悲伤,亦无家破人亡的残酷。告别绝望,此后,每个人都可以平等地生活,无忧无虑,充满希望。

“不要碰它。”神秘女子的第一句话和前几次一模一样,凌风目露迟疑,将手收回,每次一到这里,他总是会下意识地去伸手触碰这道火幕,脑海中分明有一个声音一再提醒他,但对于未知的事物,有时候好奇能够压过内心的恐惧。

凌风抬起头,视线越过火幕,看着后方那道同样神秘的身影。他猜不到神秘女子的目的,但如果依旧是那一套陈词滥调,就算别有新意,他也不会再多听半分钟。诚然,他对祈君欣并不了解,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轮不到一个来历神秘、极其陌生的女子来说三道四。

心中坚定了这个信念,他并不害怕面对神秘女子的挑唆,只是觉得有些浪费时间,今夜月色这么美,怎可为了几句不怀好意的离间之语而错失如此美景。凌风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抚着自己的额头,在不知名的空间内缓慢地踱步,“什么事?”

神秘女子缩在黑暗中,只有隐约瞥见一张洁白的侧脸,“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她的声音有些起伏,似乎蕴含着某种极为强烈的情感,凌风虽然听出了些异样,但却未加留意,对他而言,神秘女子的心思究竟是何已无所谓,反正祈君欣说过,黑色的火焰是灭亡的礼物。

“说。”

他不愿多说一个字,尽管脸上并未表现出嫌隙的表情,但语言之间的态度已经十分明了。

“咯咯咯,倒是我小瞧她了。”神秘女子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少年身边的女子手段当真是了得,她还未来得及拉拢凌风,祈君欣就直接断了她的念头,世间能有这般人物,她一时之间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哀。她盯着少年,缓缓说道:“化虫成丝,悲喜自知,这句话你应该不陌生吧。”

抚着额头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而后不知觉的落在了胸口,少年低头看着,神情不悲不喜,没有回答。这算是一种默认,他不想故作轻松地说出这句话,自欺欺人地坦然,到最后只会留下愈来愈深的伤口。

“我有感觉,它要发作了。”

“嗯。”凌风沉重的嗯一声,距离上一次发作已经有两个多月,按照这个诅咒的发作规律,下一次爆发的时间应该就在这半个月以内。他眸子中暗淡几分,想到了那股钻心的痛楚,可是最痛苦的不是肉体上的疼痛,而是不知前因,不晓后果,只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无助地等待着屠刀的挥下。

神秘女子轻叹了一声,古之成大事者,皆要历经种种磨难,她见过许多武者,在那股不可违逆的力量面前,生命如夏花一样凋零。这些事情凌风应该还不知道,至于那个叫祈君欣的女子,虽然猜到了些,但并未告诉少年,不然凌风也不会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种黑色火焰的真正面目。

究竟是一场关乎生死的豪赌,还是自取灭亡的游戏,她也不知道。

“你不必疑心,你死了,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神秘女子表示自己并没有其他心思,只是希望凌风这几天不要陷入不利的局面,诅咒的发作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如果在这一过程中遭受到外界的攻击,少年未必有时间和精力去应对。

“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吗?”凌风抬起头,扯了个笑容,道:“这三年来,诅咒时常就会发作,你大可放心,我有经验的。”

“咯咯咯,你所谓的经验,不会就是身上的那些伤疤吧。”

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不过凌风并没有回击,这是事实,就好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浑身的伤痕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至少在别人看来就是如此,他们只会嘲笑孩童的愚笨。凌风也觉得他所谓的经验实在是拿不出手,但有经验总好过没有。

他想起了在陨星城中度过的最后一天,为了清除烈无双暗中使出的手段,他曾将师兄司涯请出去,独自一人留在房内,这并非他不想借助司涯的力量,而是一旦解开他的衣衫,身上便是一道道伤疤,就像大旱之下龟裂的土地,触目惊心。到了那时,他又要如何向司涯解释呢?

“我觉得还好,毕竟是我亲身体验后总结出来的经验。”凌风笑得比之前要自然不好,又不是第一次发作,必要的紧张和恐惧过后,只有一颗略带忐忑的心在等着那一刻的来临。他看着黑暗中洁白的脸颊,一黑一白,将女子衬托的更加神秘,道:“要不你就替我祈祷吧。”

闻言,神秘女子咯咯一笑,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两只晶莹的玉臂,在胸口前,双手合一,轻声道:“如果你觉得这样有用的话……我无所谓。愿上天保佑你渡过这次难关,你是……不应在这样年轻的年龄下死去。”

看着正在为他祈祷的女子,凌风笑得很浅,很温柔,他的目光变得缥缈悠远,仿佛跨越了无尽的时间和空间,于岁月当中瞥见了那一抹动人的身影。

“君欣……”他默默地念叨着这个名字,这一刻,他又想到了那个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女子,对修炼之人来说,三年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对他而言,这段时间足以在他心里留下深刻印象。他这几日时常会纳闷,为什么当初要对祈君欣隐瞒心中所想,他既然笃信祈君欣不会害他,又何必以虚言回之。

人性,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她对你很重要,对不对?”神秘女子保持着双手合一的姿势,美眸闪着一丝玩味,禁锢自身后,她对少年的感情显得分外有兴趣,一个未曾品味过情爱烈酒的少年,她着实想调侃一番。

“你不会又想跟我说君欣的坏话吧。”凌风突然戒备,语气不善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经过和祈君欣的一番交谈,他现在总觉得这名神秘女子绝大部分话都暗藏祸心,另有深意。

“人总是要去思考这个问题的,谁也逃不掉。”女子玉指轻点前方,随即一缕灵气宛若箭矢飞来,穿过火幕,被凌风抓在掌中,他问道:“这是什么?”

“你要学着去控制它,不然,即使你不听我的安排,也终究会有一天被滔天业火焚成灰烬。”女子背过身,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既然你相信那个叫祈君欣的女子,那么想必她也跟你说了关于我的事情。”

凌风点点头,也不知那名转过身的女子能否看到。

神秘女子说道:“这确实是灭亡的礼物,只要你接受了,就无法托辞掉。”

凌风不忿,问道:“我什么时候接受了?”明明是这个东西不知为何出现在他的体内,怎么能说他接受了呢,苍天可鉴,他连这个东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既然它出现在你的体内,那么你肯定是接受了这件礼物。”

一件“强买强卖”的礼物,凌风哭笑不得,这就好像你走在朱雀街上,突然跑来一个人把一件物品塞到你手中,说是礼物,还不允许你拒绝,你觉得这可能是天降好运,心中窃喜,低头仔细看去,却发现这是一把带着鲜血的匕首。

血,正从剑尖滴落。

翻手收下这缕灵气,凌风抬头看着黑暗中越来越模糊的背影,问道:“我有个问题。”

“说。”

多说一个字都是对她底线的挑战,攻守之势异也。

“我曾在古书中读到过,有灵物诞生后,受天地之理的感召,终而生出灵智,与普通生灵无异,不知你……”

“我不是。”

凌风没有意外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你是谁?”

女子陷入沉默,转过身,神色平静,忽然笑颜逐开,道:“干嘛来问我,去问你的君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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