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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跑出两条街,周松林才敢在一个没人的小巷子里停下来。

换上刚捡来的军棉大衣,美的他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要说还是这东西暖和啊!

那床破褥子算什么玩意?昨晚差点没把老子给冻死!

而且这宝贝还特别合身,就跟穿过十几年似的。

再加上那床破褥子,今晚总算能睡个暖和觉了!

抹了把鼻涕,周松林用捡来的麻绳把褥子打包好,扛起来就往湛河桥的方向走去。

路过东建材的时候,他不无怀念的停了一会。

傍晚时他在这碰见个傻子,逢人就问大工要多少钱,小工要多少钱,都没人愿意搭理他。

周松林也只是想逗他玩,就骗说自己知道。

结果那傻子还真信了,不仅管他一顿饱饭,临走时还送他半包红梅!

也幸亏了那半包红梅,让湛河桥的涂老大松了口,允许他在桥洞下再睡一晚。

听说那傻子的老板交待的有任务,估计明天还会来。

嘿嘿,但愿还能碰见吧!

周松林咽了咽口水,满怀期待的往桥洞下面钻去……

我们活在这个世上,每天都被命运驱赶着走上不同的方向。

当清晨的阳光乍现,这天的中州也格外繁忙。

有的人连夜赶制了横幅广告,把电脑城周围挂的到处都是,期待着大赚一场。

有的人碰见了无良老板,钱没一分,大清早的还得跑各个工厂。

也有人来的时候衣衫褴褛,回去时却鲜衣铁马,正兴冲冲的踏上衣锦还乡的方向。

转过二道岭,沙河寨就在下方。

此时再看这座故乡的小村庄,周全也不再觉得灰暗,处处都能看到希望。

厚厚的白雪下面,麦苗正在茁壮成长。

寒风吹过的树梢上,一点点绿意正在绽放。

甚至就连在田里放羊的二憨他娘,也都是一副贤良的模样。

“全儿,回来啦?果然是高中生呢,几天不见这打扮的就像城里人一样!”

她老远就打招呼道。

周全笑了笑,随手扔过去一把糖。

这是宫书琪和韩素真给他买的,还有水果营养品什么的一大堆,都说了最迟下午就回去,两人还是一个劲的往二八大杠上装。

“哟,这还是水果糖呢!”

二憨他娘剥了颗糖塞进嘴里,这才把羊从周全家麦田里赶了出去。

“全儿,给你娘请到大夫没?”

“正准备带她去医院呢!”

周全也没多想,推着车子继续往前走。

“可不敢耽误了,昨儿我听说还吐血了?跟憨他爷爷死的时候一样……”

二憨他娘自顾在那絮叨。

转个身却发现周全已经不见了,要不是嘴里还含着糖,她差点以为自己碰到鬼了!

周全是真急了。

怎么还会吐血呢?前世好像也没这样啊!

等赶到家里,远远的看见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他的心骤然一沉。

难道回来晚了?

好在院子里有人认出他后,急急慌慌的就往屋里跑。

“全他娘,别哭啦,你儿子回来啦,全儿回来啦!”

这边,其他人也都迎了上来。

“全儿,你咋才回来?你妈眼都快哭瞎了!”

“你是干什么去了,见到你爸没?”

“这爷俩心也太大了,撇下你娘一个病人在家里,万一有个好歹有你们后悔的时候!”

“……”

街坊邻居们七嘴八舌的数落着。

周全听的一头雾水。

却也顾不上解释,把二八大杠随手往墙边一放,急急的就往屋里跑。

母亲贺莲英也刚站了起来,正巴巴的往门口这张望。

一看见周全,扑通一下坐了回去。

刚擦过的眼泪顿时又涌了出来——

“你咋才回来呀,我还以为你不要妈妈啦……”

周全上前半跪下来,搂住母亲的肩膀安慰道:“妈,你咋想到这了?我只是去中州做点小生意,我不是跟我爸说了吗?”

“对了,你爸呢?见你爸没?”

贺莲英抹了下眼泪,又担心道。

“我爸没在家?他什么时候走的?”周全很是惊讶。

“初一早上走的,还留了个字条,说要出去避避风头,让你照顾好你妈!”

四婶说着,拿出一张皱巴巴的字条,一脸担忧道:“全儿,你爸是犯啥事了?”

“我哪知道!”

周全莫名其妙。

印象中父亲周松林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谁知道哪根小辫子让人揪住了?

早说让他这段时间老实点,结果还是……嗯?

他猛然反应过来:“四婶,你说他是初一早上走的?”

“我起来的时候估摸着有八点左右,见你们都没在家,想着把碗给刷了,结果掀开碗就看见这张字条,全儿,你可一定要找到你爸呀,他别是被抓去坐牢了吧?”

贺莲英紧紧抓住周全的手,近乎央求道。

“你放心吧,真要是被抓了,人家也会通知咱们。”

周全安慰道。

心底却是哭笑不得。

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真没想到父亲胆子这么小,竟然被他吓的畏罪潜逃了。

这么冷的天,他又身无分文,恐怕要遭大罪!

可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好意思把真相说出来,只能拐弯抹角的暗示母亲不用担心,肯定不会抓他。

贺莲英这两天一个人在家,既担心丈夫又牵挂儿子,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动不动就哭,街坊邻居们怎么劝都没用。

现在见儿子回来了,她总算有了主心骨。

心底的石头放下一半。

这才注意到,儿子短短两天不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全身上下也都焕然一新。

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回来那么多的好东西,街坊邻居们谁都没落下,每个人都分了一份,送走的时候,非得要给人家再装些让捎回去给孩子吃,一点都不知道顾惜!

等到屋里只剩下几个亲近的,贺莲英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两天在城里做什么事?你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其实不仅她很好奇。

几个亲近的,包括刚走的那些街坊邻居们,也都很奇怪。

这家是什么情况他们都非常清楚。

说是家徒四壁那是再体贴不过了,周全又只是个学生,说他在城里做两天生意就能买这么多东西,穿那么好的衣服,谁信?

只是离的远的人家不好意思问。

亲近这几位故意留下来,就是在等他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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