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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仍下,话已尽。

陆行提步向圣武庙而去,打算绕过陈也兴。

「站住。」陈也兴喝声道,双手平举于胸前,浑身一颤,一股蛮横的内劲向周遭扩散,而他身下的木凳被震得粉碎。

还不待陆行开口,宋言怒道:「站桩起式,陈也兴,口舌之辩你输了,难道要用武力阻拦世子?」

「你最好想清楚了,你不过是六楼武夫,有我在,你碰不到世子分毫。」

说着,宋言从腰间抽出一把石制刻刀,刀尖划过的地方,不断有浩然正气凭空滋生,周遭的天空不再落雪,隐约能听见声声鼓鸣。

「是又如何?宋言,莫以为你是大儒就能稳压老夫一头,老夫当年受创,不得入道,你又好到哪里去?你受困于道,真打起来,不见得能赢我!」陈也兴以掌化拳,拳势大成,远看如洪水倾泻,近看如虎豹蓄势。

「呵,那便打上一场,多年不教训你,当真不知道谁为尊!」

宋言面不改色,周身是如星光分布的浩然正气,鼓声愈发厚重,周身的浩然正气也随之演化,如水墨画一般,十余个骑马穿甲的将军手持弓弩,严阵以待。

眼看着战斗一触即发,陆行知道自己再不插手的话,这两位脾气大的阁老定会在圣武庙下大打出手、

「够了,两位停手吧。」

陆行转身看向陈也兴,说道:「陈阁老所言不无道理,「九声再有,山河倾覆」,儒圣遗言不无道理,我等应当警醒。」

宋言面色焦急,喝声道:「世子不必妥协,今日有我宋言在,陈也兴拦不住的。」

陆行转而看向宋言,双手做托,俯首一拜,「先生告诉我破局之法,领我来圣武庙,更愿舍身助我,陆行不胜感激。但加冠礼一事,我心中已有安排。」

「你……」宋言面色一滞,欲言又止,只能无奈地叹息,「罢了。」

他挥手散去身后的铁骑虚像,朝陈也兴冷哼道:「也就是世子良善,否则今日我必揍得你陈也兴鼻青脸肿。」

陈也兴收拳正身,拳势内敛,拱手道:「多谢世子体谅。」

陆行轻摇头,掷声道:「我虽不敲钟,但拜托两位阁老告诉其余六位阁老一声,三日后于玉锁楼开会,若有不来者,陆行上门问剑。」

「这……」陈也兴稍稍迟疑,在看到陆行坚定不移的眼神后,抱拳道:「我会将世子的话带到的。」

不远处,王芷茗正蹲在地上,两只小手抱着纸伞,看向阁老们的目光充满畏惧。

陆行来到她身边,弯身接过伞,柔声道:「把你的东西捡起来,我们回家。」

「嗯。」王芷茗颤颤点头,将散落在雪地上的首饰都捡回红木盒中,她抱着木盒站在陆行身后。

陆行拉住王芷茗的手臂,将她拽入伞中,再是对宋言微微颔首。

随后,他撑着伞转身离开,青衣色浅,消失在雪色中。

「你爹娘叫什么?带我去见一面。」

「啊,」王芷茗抬头看向陆行,小声道,声音有些低落,「母亲走得早,父亲嗜酒如命,公子要不别见了?」

陆行有些诧异,问道:「他对你不好?我看你知书达理的,你说的这话可不符合孝道。」

王芷茗低头,掰扯着手指,扭捏道:「白日里挺好的,夜里喝了酒,他会变得暴躁。」

话落,王芷茗浑身一颤,连忙看向自己的肩膀,原来是陆行的手搭在上边,只见陆行说道:「再如何,他也生你养你,有关你的婚约,他是你的父亲,绕不过去的。」

「带我去见他,我与她聊聊你的事情。」

「现、现在吗?」王志明小声问道

,眼神闪躲。

陆行说道:「嗯,带路吧。」

既然要带王芷茗回城主府,那就有必要仔细追究一番她的身世,像王举名那般老谋深算的人,一个丫鬟能长久跟在他身边,要不是无比的天真懵懂,要不就是城府极深。

王芷茗先是领着陆行去了王家大院,光是进个门就招来了无数的王家人,那日南苑宴会上的王英德和王英才更是跑来赔罪,陆行特地去看望王三厚,他从小几乎就是这些大家的长辈看着长大的,堵门归堵门,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去看望。这是礼数,也是作为世子的气量。Z.br>

然后,就是在王家这么一耽搁,也没等来王芷茗的父亲,再一打听,原来大清早就去了赌场。

于是,家主王举仁下令让下人去赌场把王浩博、也就是王芷茗的父亲绑回来,再是让陆行留下一块吃午饭。

一刻钟后,两名金刚境的下人架着王浩博回来,他正一脸城错愕,看面色,酒没喝太多。

王举仁伸手指着他,愤恨道:「整日里就知道去赌场,世子亲自登临王家寻你,我王家的脸真是给你丢尽了。」

王浩博满脸的不解,再是看到陆行身边的王芷茗后,他忽地眼中闪过精光,「呦,王芷茗,你还舍得回来!」

他挣脱开两个下人的束缚,众目睽睽下,一巴掌打在了王芷茗的脸上。

「啪」的一声响,王家的众人都惊呆了,这会儿的相处下,他们都看出了陆行对王芷茗的好。

「你,你个鼠目寸光的废物!」王举仁气得牙痒痒,若不是他在顾及一些颜面,怕是当即能把王浩博踹倒在地。

陆行眯起双眼,这一记巴掌他其实能拦住,但他更想看看王芷茗的应对,原以为她能躲开的,没想到真就呆愣着硬挨了一巴掌。

「父亲。」王芷茗捂着脸蛋,低头看着地面,常年的畏惧让她双腿颤抖着,几乎是靠意志力站着的。

王浩博似是觉得不解气,他这一路被两个人架着,就跟游街示众一样的耻辱,更是沦为赌场里和王家的笑话,这股火气他只能找王芷茗出,他再是举起手臂,当即便要挥下。

「够了。」这一巴掌停留在空中,陆行扣住王浩博的手腕,如鹰般锐利的目光吓得王浩博后退一步。

他咬咬牙,怒目道:「你又是何人,老子教训自己的女儿,有你插手的事?」

此话一出,王家众人纷纷叹息,王举仁更是以袖遮面,额上皱纹密布。

陆行微微一笑,说道:「方才王家主说了,世子要见你,我便是他口中的世子。在我的面前揍我的女儿,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世、世子!」王浩博浑身一颤,竟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的胸膛快速起伏,颤声道:「你、你,王芷茗,你是怎么勾搭上世子的?不,不对,你逃跑这几天被世子看上了。对、对……」

王芷茗单手捂着脸,看向王浩博的目光皆是愤恨。

陆行观察着王芷茗的神情,在亲眼见识到王浩博后,他已经不再对王芷茗有太多的怀疑了。

他对王浩博说道:「你女儿往后便跟着我了,你有意见吗?」

王浩博双速颤抖,连声音都是沙哑的,「不、不敢,世子,您说了算。」

「好,」陆行随后看向了王举仁,说道:「有件事,我想拜托王家长。」

王举仁连忙道:「世子,您尽管吩咐。」

陆行说道:「我要王浩博写下他女儿的卖身契,我不想她的父亲是个恶劣的赌鬼,这对她往后的名声不好。」

「这……」王举仁稍稍有些迟疑,推辞道:「我王家是大族,从来也没卖女儿的事情,这说出去,王家的名声岂不是

……」

「王芷茗嫁给我,是明媒正娶,往后少说一个妃。」陆行这平淡的一句话比什么都要有力,让在场的王家人目露欣喜,王举仁更是立马改口。

「世子放宽心,我等这就让他现写,」王举仁脸上露出笑容,朝着屋外候着的下人喊道:「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他再是看向王芷茗,双目满是慈祥,说了一个主意,「这卖女儿的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世子不妨让她过继,过继到王家一位声望高的老人膝下,这不妨是一个主意?」

过继?既然要过继,那不如……陆行心念一动,对王举仁说道:「好主意,不妨过继到王举名的名下,以他阁老的身份,也能给这丫头镀层金。」

王举仁又犹豫了,迟疑道:「世子说的是兄长?这事就有些难办了,兄长是大周朝册封的长乐侯,前些日子更是追加了世袭罔替。大兄无妻无子,迟早是让人要过继的,很多人都盯着呢。这您要是让王芷茗过继到他名下,那这长乐侯的爵位传给谁……」

「世袭罔替,什么时候的事情?」陆行眉头一皱,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到这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就给王举名追加了个世袭罔替呢?

王举仁解释道:「也就半年前,丰和帝让太监送来的诏书。许是陛下念我大兄旧日的功劳,便让人送来了恩赐。」

「嗯,」陆行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追问,转而对满堂的王家人说道:「王芷茗过继到王阁老名下,至于爵位,还是你们王家的。」

「多谢世子。」王家众人纷纷拱手作揖。

只有王举仁轻挑眉头,似是看破了什么,欲言又止,只得长叹一口气,「就听世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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