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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持续时间不长。

据说是南国来的羽王殿下对晋国祥瑞很感兴趣,在大殿上提出想当面跟长公主谈一谈。

然而这句话刚一出口,八皇子晏云就开口说道:“男女授受不亲,羽王跟皇妹单独见面只怕不太好。”

羽王表情一顿,随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南国制度跟晋国略有不同,倒是我疏忽了,抱歉。”

晏云盯着他唇角那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总觉得对方只是看起来风度翩翩。

“晋国制度大多不太合理,璃儿正在努力打破那些陈旧陋习。”姜仪没理会晏云的话,径自看向羽王,“寻常男女为了避嫌,确实应该遵守男女之别,但晏璃身为摄政长公主,日后会经常跟满朝文武打交道,男女授受不亲在她身上已经不适用。”

晏云端着酒盏的手一紧,目光从羽王脸上收回,眸色已然暗了下来。

姜仪语气越发温和:“何况羽王是南国贵客,本宫更不该用任何不合理的规矩为借口,拒绝羽王的要求。”

晏云面色微僵,低头道:“母后说得极是,是儿臣考虑不周。”

“既然如此,那小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羽王端起酒盏,朝文帝和姜仪示意,“小王敬皇上和皇后娘娘一杯。”

文帝回礼:“羽王客气。”

大殿上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帝后和羽王面上的友好态度,完全压下了底下的暗潮汹涌。

晏宸五脏六腑里恨意翻滚,几乎恨不得上冲过去踹翻羽王的案桌,让他立刻滚出晋国。

祥瑞?

简直可笑。

一个从穆国来的孤女,不但一跃成为晋国长公主,如今更是连祥瑞的名头都冠上了。

若说在背后没人操纵,谁会相信?

不管是皇后为晏璃铺路,还是晏璃自己的阴谋诡计,眼前这一切都极为荒谬。

亘古以来从未发生过如此荒唐可笑的事情。

想到荣将军轻而易举就被收回的兵权,晏宸心里恨意疯狂发酵,恨不得冲出宫去,让荣将军调集京畿卫进宫清君侧,把这些心怀鬼胎的魑魅魍魉全部乱箭射死。

通通射杀,一个都别想逃!

然而他这个想法注定没有实现的可能。

宫宴结束之后,羽王在宫人带领下前往御花园——虽说男女之别不用避及,但后宫到底不是羽王一个外男方便去的地方。

所以提前得到禀报的晏璃,直接把面谈的地方约在了御花园暖亭里。

羽王随着宫人抵达御花园。

晏宸则第一时间出宫,心里不断祈祷着荣夫人能多拖延一段时间,等他去了之后再想办法。

然而天不遂人愿,他刚走出宫门就遇到了办差回来的宣南风。

晏宸脚步一顿,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一紧:“宣统领。”

“二殿下。”宣南风翻身下马,朝晏宸行礼,“卑职有任务在身,先行告退。”

“宣南风。”晏宸一双眸子死死盯在他身上,眼底有寒芒暗涌,“荣将军重伤昏迷,兵符以后会找到的。”

宣南风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缓缓点头:“多谢二殿下关心,卑职先告退。”

话音,也不等晏宸多说什么,径自举步入宫。

晏宸转身盯着他的背影,见他脚步迅疾如风,抬头挺胸器宇轩昂,丝毫不像没完成任务的样子。

“二殿下。”身边青衣小厮开口问道,“我们还去吗?”

晏宸回神,神色不虞:“去哪儿?”

青衣小厮语塞。

方才看二殿下的架势,分明想去荣将军府的意思,但这会儿宣统领办差都回来了,他们还去不去将军府了?

当然去。

晏宸轻轻闭了闭眼,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我先去太医院一趟,带点补品去探望荣将军的伤势。”

小厮有些担心:“荣将军刚被皇后罚过,这个节骨眼上二殿下不用避嫌吗?外面人多眼杂……”

“有什么可避嫌的?”晏宸冷冷说道,“越是人多眼杂,就越不需要避嫌,本王现在还有什么可失去的吗?”

他跟荣家关系好又不是一天两天,满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刻意避嫌只会让人觉得他薄情寡义,就算以后还有翻身的一天,跟着他的人也会心有顾虑。

所以没什么好避嫌的,一切都为了拉拢人心而已。

然而即便这么想着,在去往太医院的路上,晏宸依然体会到了一无所有的绝望心情。

心灰意冷,恨意刺骨。

延陵康家没了,荣将军府没了,他这个二殿下现在就只剩下一个挂名的皇子头衔……不,应该说是刚封的亲王头衔。

光秃秃的亲王爵,除了一座王府和该有的仆人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搬出宫之后,他要靠着仅有的那点亲王俸禄过日子。

没了延陵康家做后盾,他连用银子都不可能再像以前那么无所顾忌,更别提招兵买马,培养势力。

朝中笼络官员,培养人手,哪一样不要银子?

晏宸心里冷笑。

皇后为了她的女儿,可真是用心良苦。

如今失去了荣家,失去了兵权,他更是连话语权都没了,满京城的皇族贵胄,谁还会把他放在眼里?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

“殿下觉得荣家能保住吗?”身旁小厮忧心忡忡地开口,“齐家被抄家,外面很多人都说会牵连到大殿下,如今荣家又出了事,殿下您还是应该谨慎一点为好。”

晏宸脸色微变,不自觉地停下脚步。

小厮跟着停下,低头说道:“以后能不能东山再起这是个未知数,但眼下保命最重要,小人觉得殿下还是避嫌一下比较好。”

晏宸脸色难看,冷冷地盯着他:“你也认为我已经一败涂地了?”

“小人不敢!”小厮吓得立即跪下,“小人绝不是这个意思,请二殿下明察!”

晏宸皱眉,下意识地转头四望:“起来。”

“是。”

“我跟大哥不同,齐家跟荣家也不一样。”晏宸这般说着,却转身离开,显然放弃了去太医院的打算,“齐家私造假玉玺,这是诛九族的大罪,谁都救不了他们。”

荣家充其量也就是态度上的问题,张狂跋扈,御前大不敬,还不至于落得跟齐家一样的下场。

不过小厮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晏宸。

荣家眼下虽罪不至死,可若是以后不知收敛,死不死还不是皇后一句话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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