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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近傍晚,小枫按时送来饭食,她向小枫打听,“小枫,你知道这出山的路怎么走吗?”

既然山鬼不愿送她离开,那她便自己走。

小枫歪着脑袋,疑问道,“夫人是想出去吗?”

兮和再一次不自在的纠正道,“叫我兮和就好。”

小枫不以为然,继续回答,“夫人,你若想出山的话,得寻得山鬼大人的允许才罢,这事是我等小妖做不了主的。”

见兮和不语,她放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夫人,虽然这么多年来山鬼大人不近女色,但是小枫觉得大人对你是有情谊的,你去跟他说的话,他肯定会带你出山的。”

兮和敷衍一笑,只有她知道才不是这样的,但她还是假意询问,“那你知道他现在尚在何处吗?”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盯着小枫腰间别着的一个带有“小枫”字样的令牌。

那正是小枫的通行令牌,她观察过,太幽境内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块刻有自己名字的令牌,她猜的不错的话,凭借此牌必能出山。

“山鬼大人的行踪我等向来不知。”小枫回答的时候全然没有注意到兮和已然从她身侧将她的腰牌顺走了。

小枫将眼前的碗筷一一收走时,兮和朝她笑了笑,小枫转身往外走,在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兮和以为事情败露,正想解释,只听她道,“夫人若是烦闷,山鬼大人说允许你在山内四处散心。”

兮和朝她点点头,等她转身离开后,嘴边浅浅的笑容便也消失不见,她盯着手里的令牌,眼里除了一丝歉意之外,更多是欣喜与希望。

没有任何迟疑,她从被子里拿出自己事先收拾好的包袱,走到门口时,猫着脑袋确定四下无人后便离开了苍穹崖。

她沿着脚下的路往前走,走了好一会发现自己又饶了回来,她继续沿着丛间小道走,直到月亮照头,才彻底失去方向。

一身疲惫的她直接往地上一摊,有些郁闷,肚子此时不合时宜的先打起鼓来,她摸了摸叫唤不停的肚子,心里更加郁闷了。

正伤情时,旁边的丛林里传来呼呼咋咋的声音,吓得她一激灵站起身,二话不说,拿起行李就往前跑,若不是十五的月色明亮,她或许早歪进不知哪个草丛中了。

她最终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不得不说,这山境不仅大而且又迷又绕,她严重怀疑太幽境里的花草树木是不是都张脚了。

一抬头,她被不远处的一丝暗淡的光亮吸引,她顺着那抹微弱的光线慢慢摸过去,走近一看,发现竟是一个山洞。

光线正是从洞内照射出来的,她拢了拢肩上的包袱,伸着头小心谨慎得朝洞内走进去,越往里走光线就越亮,温度也就越低,像极了那次掉入冥河深渊处的冰冷。

走过狭窄延长的壁道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半空中水汽飘渺,遮住了她的视线,她缩起单薄的肩膀,打了个冷颤,刚迈出左脚,忽然,脚下一空,她猝不及防地跌了进去,竟是一潭水池,池水冰凉入股,泛有淡淡花香。

她一只手刚摸到岸边,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后拽去,在水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溅起的水花打散了两边的雾气,直到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后她才停住。

她揉了揉含糊不清的眼睛,抬眼一看,便撞上了那双没有一丝温度的紫眸,她顿时怔在原地,胸口骤然缩紧,睁大了眼睛,心里一百个后悔,她就不该进来的。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往下游走,最后停在了她胳膊上的那个包袱,声音不同往日的清醇,倒多了几分冷淡,明知故问道,“想走?”

她盯着他的眼睛出了神,听见他说,“你现在还不能走。”

说完,他便松开了搂在她腰肢间的手。

兮和听了这话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十分不解,“我为什么不能走?”

山鬼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头微垂着,两只胳膊搭在身后的石岸上,似乎在刻意隐忍着什么,神色沉重。

兮和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但她注意到他的脸色很白,比平时还要白得多,看起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她担忧地问他,“你,没事吧?”

他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她越发觉得他不对劲,但转念一想,此时不正是她跑路的好机会吗?

想着她便抱着包袱转身往岸上爬,这时,身后的男人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口鲜血霎时染红了水池,惊得她立刻回过头,在心里纠结了一会,一咬牙又朝他游过来,扶住他一只胳膊,有些吃力地问道,“你怎么还吐血了?”

山鬼侧脸看着她,有气没气地问,“你不是跑路了吗,怎的又回来了?”

“你都这样了还不忘打趣我,你还是先不要说话了。”她抬手,一股通透的灵气源源不断从她的脉间朝他胸口渡入,很快,他身上的血咒便被压制了下去,山鬼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女人,眼底划过一丝震惊。

他勾了勾唇,揽过她的肩膀,袖袍一挥,带着她回了苍穹崖。

走了一圈,兮和又回到了最初的房间,刚落地,她抱着湿漉漉的包袱从他怀里钻出来,低头抖了抖湿透的衣摆,看了一眼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的山鬼,问道,“你…现在没事了吧?”

“嗯。”他扯出一丝淡淡的笑,点了点头,忽然来了一句,“明日本君会随你一趟出山。”

兮和以为他是被自己的大义凛然所感动,瞬间眼睛一亮,开心地笑道,“那就有劳山鬼大人了。”

见她答应的这么爽快,猜到她可能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又说道,“本君说的可是随你一起上路。”

她脸上的笑僵住了,不解道,“你为何要与我一起?”

她可是前去寻女娲石,又不是去游玩。

“你刚刚也看见了,本君体内的血咒,唯你可解,不然——”他故作停顿,面露沉重之色,抿唇不语。

“不然怎样?”兮和不安地问,结果如她所料。

“死。”山鬼朝她逼近,神情忽转忧伤,露出暗自生怜之色,“不是本君不想放你走,而是这太幽境内的万物皆依我而生,我若死了,这境内万千生灵将尽数泯灭。”

她瞪大了眼睛,半信半疑道,“你不是在骗我吧?”

“每到月圆之夜,本君便会因血咒发病,血咒乃一上古禁术,下咒之人以自己血元为祭,每逢月圆之夜被下咒之人便会全身血液倒流,生不如死,唯有极寒之冰尚可缓解。”

他垂下眼睑,眼底掠过一抹幽然的神色,与那妖冶的紫瞳极为不符,“而几日前你掉进万镜湖那日,本君正是因你的血而得以重生,那时本君也正在纳闷。”

不过,他现如今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个女人对他有用。

很有用。

“那你又为何会被冰封在湖底之下?”这是令她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件事,换谁谁能想到冥河之下竟有一潭湖水。

“自然是下咒之人。”

“那为何还给你下血咒,这不是多此一举?”

他淡淡道,“在他找到封印本君的法子之前,自是想方设法折磨本君。”

兮和依他的话仔细回想,事实确实如此,两次都是因她得救,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前提是她得出了太幽境,尽快赶去昌平镇。

山鬼见她犹豫不定,轻叹了口气,转身道,“若你不愿,本君并不强求,不过,既然本君答应你送你出山,便不会骗你。”

说罢,他提脚欲走,兮和看着他落寞单薄的背影,心生怜悯,同行的事心下想来也没什么不妥,又急忙叫住他,“请等一下。”

山鬼回身看她,兮和继续说,“先不说你带我出了冥河,光你这段时日悉心照顾我,我也不会见死不救,但是此行我确实带着任务而来,具体是什么事情你不可多问,但路上你得听我安排。”

“好,你放心,等本君找到了血咒的破解之法后,便会自己离开,绝不多扰。”山鬼颔首向她作揖,唇边露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待他一走,兮和抬手一摸,才发现袖中的令牌不知何时早已不见踪影。

次日一早,兮和一出房门就看见山鬼站在涯前,他换了身黑色金纹的衣袍,将他的身形修饰的更加挺拔修长。

一头青丝披肩而泄,他的眉眼朝她望来,隐约带着笑意,那双紫瞳没了之前的犀利和难以接近,不知道是不是晨夕的衬托,倒添了几分温柔。

山鬼忽瞬间站到她面前,朝她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握在她的手腕上,扇子向上一摆,再落地时已是另一番风景。

两个人沿着小道向前,路侧两边皆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兮和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她都忘记了此时的人间正值腊冬,大雪漫天的季节,她望着走在她前面的单薄挺拔的背影,负手向前,想不通他的皮肉是用什么做的,这么抗冻。

雪越下越大,脚下的路也越来越深,空气的停滞让她感觉有些无趣,她低着头,看着地上留下来的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脚印,自己沿着雪地里的脚印向前走。

每个脚印之间跨度太大,兮和不得已一边蹦一边走,没留神的功夫竟撞上了前面男人的后背,顷刻间淡淡的草木香钻入鼻孔,这一下撞得急,她踉踉跄跄得往身后倒退了几步,结果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进了雪地里。

她讪讪一笑,尴尬得想一头扎进雪地里,刚想站起来,一双青灰靴子就出现在她眼里,她顺着视线往上一看,手指纤长玉白,骨节分明,指尖干净整齐,不时间,几朵雪花落在他的掌心里,瞬间化为水珠,她抬起头看他,他浓密的睫毛上也飘落了几朵雪花,卷卷而动。

“谢谢。”她的声音几乎被风雪吹散,连她也听不清自己的话,兮和伸出手握住他的掌心,一股暖意从她手心流入,此刻,她能清晰的听见胸前的心跳声咚咚跳不停,好像比往日快了许多。

入夜前,他们在了一家客栈歇脚,兮和躺在炭火如春的客房里,盯着房梁出了神,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打破了她的沉思,她起身推开门,刚好碰见与她同时走出房间的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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