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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今日这杯酒便是你我的终杯吧,日后你在你的相府,我在我的林宅。孩子们也大,日后会有什么前程,他们自己说了算,我碌碌无为的活了几十年,都没活出个人样了,如今也不打算再挣扎了。”

“从前的种种,咱们互相释怀吧,我也不记恨天道不公了,还请父亲也别想着把光耀门楣的念头,强加在我们大房头上了。”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这个道理,从很早以前,儿子就已经明白了,现在说给父亲听,往后咱们也就别装什么父子情深的戏码了,就这样各过各的吧。”

林大爷的话中,带着几分嘲弄,几分心酸。

曾几何时,他也是渴望过父爱的人。

但随着年岁渐长,成了家,有了孩子,受了委屈,就开始明白,父亲的爱从来不只是他一个人的。

更有甚者说,他也没什么机会感受父爱。

所以,许多时候,他的心思都花在了孩子们的身上。

或许是自己曾渴望而不可得,因此才会多疼孩子们些。

眼下,他就希望孩子们不要受到外力的裹挟,推着他们走向本不该属于他们的路上去。

仅此而已。

林行之和林牧之听到自家父亲的话,心里头也是感慨万千。

倒是林相爷有些浑浊的眼中,透了不明的意思。

他还没开口呢,就见外头的人甩了步子就跨进来。

劈头盖脸的便开始臭骂。

“我当大哥今日是真的来陪父亲吃饭的,所以才没多打扰,可没想到竟是来落井下石的,当真是觉着自己一门荣耀了,要撇开我们这些受难的亲戚了?”

林二爷从前是一点都不屑与大房多说话的,今日在外头听着听着,简直是新仇旧恨的一并上来。

自然是要为他的父亲讨个“公道”的。

听到他这话,林大爷不气反笑。

看着这个与他异母同父的兄弟,心里头生不出一点的情绪。

从前大约是有嫉妒吧,嫉妒父亲总是偏袒和心爱于他。

但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毕竟谁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情愫呢?

于是,也不回话,站起身来便对林相爷说道。

“话尽于此,儿子便告退了,父亲百年之后,儿子也会给你上柱香的,至于其他,强求已无用。”

然后就带了大房所有人准备离开。

态度之云淡风轻,差点没将林二爷给气死。

自从湛王府倒了以后,他在朝中就举步维艰的厉害。

原本是过完年还要再晋一级的,现在也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可恨回到家中来,也是一派死气沉沉的样子。

母亲荣康郡主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被气得病倒了。

那病来势汹汹的很,她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厉害。

因此,林二爷也不喜回家了。

再加上一个只知哭天抹泪的夫人王氏,西跨院里头鸡犬不宁。

唯一就是郭姨娘处,还能让他安静会歇息歇息。

其他的不是吵闹,就是哭泣,令他心烦的很。

恰逢大房回来,他原想着如今相府落了势,可大房向上的势头却很好。

兄弟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所以打算来看看,能不能缓和一下关系。

却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个!

自然是气得跳脚。

一把拉住了林大爷的手臂,而后恶狠狠的说道。

“别想着撇干净,湛王府与林相府从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以为你们今时今日的这些,全是靠自己挣来的吗?若没有相府在后头撑着,你们的仕途会如此之顺?”

林行之听了这话,不由冷冷一笑。

“二叔也真是脸皮够厚的,也难怪了,毕竟你是荣康郡主生的,平日里最会的手段不就是强人所难吗?怎的?今日我们就是要划分楚汉,你能耐我何?”

林行之如今的脾气是越来越像四王爷了。

果敢,缜密,且毒舌。

林二爷被他这一句抢白的,差点没倒腾上来气。

指着林行之就开口骂道。

“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我母亲!这几十年来,你们依仗着我母亲和湛王府的权威过舒坦日子,现在倒是学会翻脸无情了?还想划分楚汉,我看你是做梦吧!”

“舒坦日子?还腆着脸的敢说呢,这舒坦日子给你,你要不要?翻脸无情又如何?湛王府什么罪责你不清楚?还是说你自己想要与湛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那做侄儿的倒是可以帮帮你,往皇上面前递句话就是,毕竟做外甥的心疼舅舅也没错!是吧,二叔!”

言语中的威胁可见一斑。

如今的林行之可不是当年那个会任由他们欺负的孩童了。

他早已成长为林家大房撑门户之人。

国有大臣,家有长子。

因此,父母怼不过的他来怼,父母气不恨的他来收拾。

林二爷一生过得都是顺遂日子。

他自出生以后便是天之骄子,母族强盛。

而后父亲接连升官,他可就成了盛京城中的香饽饽。

父母都是他的助力,加之自己也还算勤勉肯下功夫,因此仕途上也是颇为光明和顺遂。

若没有湛王府此事,他或许就要成为整个大魏最年轻的尚书。

可现在,能不受牵连降职就不错了。

昔日的好友,和吹捧他的下僚,如今都跟躲什么似的。

便是他想出去喝顿失意酒都找不出人来。

如此的打击于他而言,还是头一遭。

因此,平素里高傲冷峻的心智,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今咬着林家大房就是不放过。

活脱脱湛王府的那些罪名是他们强扣似的。

“你少来威胁我,便是分了家又如何?你们还是林家的人,身上流的是林家的血,如今父亲受了委屈,在朝中失去了依仗,你们不想着帮扶就算了,还要断绝来往,简直可笑。”

随后就指着林牧之说道。

“他不是在国子监里头学仁义道德吗?要不,我一纸状书告到学政司去,看看学政日后还会不会要他!成绩斐然又如何?最后不也是个废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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