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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啪啪几声脆响,那杜擎果然在地上挨了十几棍,脊背上都见了几条伤痕,却连一声也不吭,看得将士们也暗自为他捏一把汗。

“好了是吗?”

“是……”

杜擎翻身站了起来,将上衣重新穿好,便向众人号令道:“这回是我代你们受棍,算是警告你们一下;可若日后再不勤加训练,则一律按军法处置,绝不宽宥!汝等听明白了吗?”

众兵听罢,心中都有了愧疚,便愈发感激他这份大恩,瞬间跪倒了一大片:“我等愿遵杜公军令!”

“好,这样便好!”杜擎大笑。

在叶永甲叮嘱了一番后,二人随即离开了校场。看着走得远了,杜擎忽然‘哎呦’一声,咬着牙,靠在一旁的石柱上。

“您没事吧?”叶永甲急来想问。

杜擎敲着脊骨,向他摆了摆手:“无妨,无妨。就是忍了一路,实在难受呀……”

叶永甲慨然叹道:“您可真是条汉子!我且扶着将军回营,再到药房讨副膏药来。”

叶永甲从药房回来时,看见蔡贤卿已经坐在营里,手中捏着一张单子,陪同杜擎说话了。

“廷龙回来了?”蔡贤卿笑着说,“坐吧。”

“您都调查完了?”叶永甲一边问,一边去拿膏药。

“他手里拿的就是。这不正要等你回来,好让我们三人一起看。”杜擎说。

“那您先讲讲。”叶永甲示意杜擎掀开衣服。

“这单子上记得都是铸造铳炮的各项开支,”蔡贤卿低头去看那份账单,“费用……实在不小。”

“这可是账房的人给你的?你还问他们什么了?”杜擎忙问。

“没错。我问了他们几句,都认为目前的火器数量较少,倘要整顿军备,边关的用度完全不足,唯一的方法就是,到户部去借银子。”蔡贤卿一一回答。

叶永甲听后,皱皱眉头,先将膏药在他背上贴紧了,然后转身伸出手来:“蔡老,这单子我瞧瞧。”

“给。”蔡贤卿递了过去,并为他指出几处要点,“先不用管这雇佣匠人的花费,来看这几项:鱼线胶,这东西需要八分银,且用量也比别的多出不少;铁、炭之类,更不用提了,在此也是占大宗;硫黄、黄铜等同样价格不菲……”

“造一支鸟铳大概多少钱?”杜擎也想凑过来看,无奈面对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实在感到头疼。

叶永甲看罢,在脑子里估算了半天,吞吞吐吐地说:“约莫二两……”

“新军共招募有多少人?”蔡贤卿怀着沉重的情绪看向杜擎。

“三千五百人整。”

“就算不给所有人配备鸟铳,俭省下来,最少也不下五千两。”

这个庞大的数字让三人都沉默了。叶永甲扫望四周,甚至都不知该看向何方。

“只有请户部拨银子一个办法了,”蔡贤卿咬咬牙说,“不如你二位在此主持大局,我回趟京城,将情况禀明奉相,或有转机。”

“难啊……”叶永甲仰天长叹,“这考验的不仅是奉相的决心,还是柳镇年的决心,户、兵二部的决心……谁能保证其中一环不出差错?”

蔡贤卿起身道:“如今已是孤危之地,改革如果二次失利,奉相岂能甘心?我料他不会轻易言退!”

叶永甲又看了看杜擎,后者亦赞此策:“蔡公言之有理。大敌临于前,恐怕满朝公卿也不敢对此妄议。我自当写一封奏书,为你们壮壮声势!”

叶永甲见他二人都定了主意,方才奋然挥袖道:“既然如此,那就把朝廷一同卷进来,风浪越大越好!”

蔡贤卿出发了。他身上只带着些微的盘缠,以及杜、叶二位大人的奏书,一封是‘兵部侍郎为边军铳炮请银奏’,一封是‘宣化都督告急情之疏’,分开各表,显得说服力十足。

他对往返的道路已经非常熟悉了,便乘匹快马,连夜趁大路赶回京师。

早晨,一束微亮的阳光直照入皇宫的跸道,朱红的宫墙被晒得更加鲜艳,而东面一侧的匾额也在阳光下闪着点点的金光,‘户部’两个大字格外醒目。

介文武满意地看了一会儿,方才慢步走进去。

他穿过中间的院子,笔直地走到面前的书房,双手轻轻一推,门便吱地开了。

介文武随即到他那张梨木几前坐下,抬头却见壁上只有寥寥几幅字画,还需添点什么,心中正有了兴致,便研墨备纸,很快就写出四句诗来,轻轻拿起,打算装裱上去。

“介大人,蔡主事回京了。”一名书办向他禀报。

“嗯?”介文武仍在粘诗,“什么时候?”

“就不久前,听说进了午门。”

介文武转过身,捋着胡须道:“这老戏子未曾报与我,必然在耍心计……这厮常撺掇廷龙行不义之举,不可不防。你派人至各处看仔细了,见有此戏子的身影,务必拽过来讯问。”

“是!”书办领命下去。

介文武闭目养了片刻的神,忽听外面大喊:“介大人,蔡主事我们叫过来了!”便霍然睁开双眼,见蔡贤卿不情不愿地被推入书房。

“下官……拜过介大人。”蔡贤卿一直板着张脸,应付地行了个礼。

“你急匆匆地回来,要去干什么?为何不事先告诉我?”介文武以严厉的口气质问。

“我要向中书省递几本奏疏,与兵部里的事不相干。还望长官先让我办完大事。”

“你还知道我是长官!”介文武气得一拍桌子,震得笔都掉了几支,“什么奏疏你配去递?拿出来,扣了!”

蔡贤卿正色道:“这是叶侍郎准备呈给奉相的,尚书大人莫要阻拦!”

“他还不是我的属下?”介文武气得面皮涨红,“别说废话,快给我拿出来!”

两旁书办看贤卿仍然不动,便强去搜身,把那两本奏书都抖了出来,呈与介文武视看。

介文武仅是稍稍过目了两眼,心中便更加恼怒,登时把奏书摔在地上:“这两本奏,统统不许交呈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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