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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中,养剑之术应当是娘娘的算计,当初我开剑道之时,娘娘亲自为我续道,想来那时便留下了手段。”陆行回头,将谭菁的问题往后放了放,对吴中说道。

“你不必多说,既然娘娘都发话了,我不会为难于你,文道遗迹中你想要何物,拿就是了。”吴中声音有些许哽咽,似乎仍未从方才的悲伤之中回过神来。

吴中目光闪烁,似是做了什么艰难的抉择,道:“若是你想搬空这座文道遗迹,那也可以,今日重见娘娘,多亏有你。”

大唐的儒生都这般天真吗?我这明显话里有话啊……陆行眉头微皱,微微迟疑了一会,道:“我不会胡乱拿你的东西,何况,你有些伤心过度了。娘娘通过我见到你,当真一点意图没有吗?你不是关心娘娘吗,那就该回忆娘娘的每一个动作和语言,娘娘能降临此界,定然是费了大代价的。”

“意图……”吴中喃喃,眉头紧锁,眼中微微闪烁,缓缓道:“我不知道,多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

“他这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这人,怎就这么善变呢……”陆行眯眼琢磨。

想了一会,陆行也没想明白,目光朝远处落去,正瞧见姬通晕倒在虚空中,正缓缓下坠。

“看来娘娘没下死手,姬通仅仅受了业火莲花的反噬。”陆行心念一动,日月二剑离体百丈远,直往在虚空中下坠的姬通而去。剑意跨入道境后,他便能控制飞剑离体三里远。

日月二剑搭住姬通的两只肩膀,一左一右就将姬通架起,往陆行和吴中所处的虚空而去。

陆行摊开一只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吴兄,劳烦你用浩然气设下一个牢笼,你我再用大道将姬通的大道封锁住,省的他待会要搞焚道自爆那一套。”

吴中颔首,右手的袖口飞出一条绳索,像是一件宝器,绳索缠绕着姬通的周身,顿时冒出功德金光。

“先天宝器!”陆行眉头一扬,干咽下一口唾沫,心中嘀咕:这大唐的儒生这般富裕?莫非文道遗迹中也都是这些东西,那方才说的搬空还算数吗?便是我用不到,也可以给北地的将士啊……

吴中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嘿嘿道:“陆兄莫非是羡慕了?可是方才你已说过不会胡乱拿我的东西,我知陆兄仗义啊。”此番调侃,不必想,都知道是有意而为之。

“还有,劳烦陆兄用剑意唤醒这蓬头老头,他和我斗了数百年,又与我大道纠缠,身体对浩然正气的抗性很强。”吴中亦是摊开一只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似乎是在回应陆行方才的动作。

陆行不做声,他算是瞧出来,杨玉环的出现似乎唤醒了以往那个年轻、意气风发的唐朝大儒,不对,兴许是半步闻道。

白芒剑意射入姬通的眉心,如入火烧炼狱,姬通的神魂亦是一团燃烧着的紫色火焰。剑意一头扎进姬通的紫火神魂中,将他痛醒。

“啊、斯、啊啊——”姬通胸脯一挺,眼皮包着的眼珠往外挤,口出发出痛苦的哀嚎。

陆行和吴中对视一眼,二人心念一动,他们的大道虚像势头一转,齐齐朝鸑鷟图腾而去,浩然正气化为一道道枷锁束缚住鸑鷟大道,银白长剑剑刃顶端的三丈闪烁出金色的光芒,金光落下,将无数业火平息。内外夹击,鸑鷟大道算是被勉强封印了。

吴中从袖口掏出一枚漆黑钉子,钉子与寻常象牙一般大小,其上锈迹斑斑,顶端刻着一个“封魔”字。

“这是……这铁锈,怕是没有山巅境武夫那样的肉身,怕是连破伤风都扛不住……”陆行心中喃喃,正瞧见吴中用浩然气牵动封魔钉,朝着姬通的琵琶骨而去。

“等等,吴兄,过了。”陆行以双指为剑,挥出一道剑气打在封魔钉上,偏移开它刺向姬通的方向。

陆行急忙道:“吴兄,你我已经封其大道,若是用此钉插入他的琵琶骨,怕是会让他根基大损。姬通已无还手的能耐,吴兄不妨绕他一名。”

这番话虽然是劝解,但日月二剑环绕陆行周身,一道道无形的剑气盘踞,剑气载风,经久不散。

“呵,罢了。”吴中似是看出了日月二剑中的凶险,无奈撇嘴。

姬通醒了!

“咳、咳,”他剧烈咳嗽着,口中吐出一丝丝紫色火炎,他用手熄灭火苗,眼帘颇为疲惫的抬起,看的正是陆行,道:“你为何阻止恶儒吴中,方才我对你已是下死手,先拿给你这般心慈手软的剑修,我还是头一回剑。”

“春秋以往,难道没有风流剑客?”陆行寻了个话题,问道。既是跟蓬头老头套个近乎,又是他心中也颇为好奇。

姬通皱了皱眉头,右手摸着光秃秃的额头,瞳孔失神采,似是因为陆行的话回忆起了往事。良久,他紧着眉头道:“自周起,文人大夫无不以剑为尊,家有闲钱之人大多佩剑。剑以青铜铸,论道仅百年,那时候像你这样的剑,已然是剑道之巅。那时的剑,比不得你的剑意,更是远不及那位白裙女子。剑道自先秦发扬数千年,到你这一代,也算是可开天门了。”

“你等等,何谓开天门?”陆行连忙追问,作为武仙的弟弟,他自小知道的便比寻常人多。人间有大劫,每五年一循环,皆因天门五年一开。

姬通的目光有些诧异,似是不知陆行为何发问,他语气微顿,接着道:“大道有尽头啊,一条大道会立有三座门户,分人、地、天门,等踏过天门,此道便为你所有,可做衣钵、可做传承。世间王朝交替,百家林立,大都绕不开此理。至于春秋剑道……”

“别说了!住嘴!”吴中似乎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双目一缩,连忙摊手堵住了姬通还要接着说的嘴,道:“你没察觉到吗?你每说一个字,你的道就会消融一分!对,你察觉不到,那人屏蔽了天机,自然也麻痹了你。”

“吴中,”陆行的目光有些冰冷,眉目微颤,似乎难以相信所看到的一幕,颤声道:“你的道也在消融!”

吴中回首一看,张目道:“陆行,你的道也一样,在消融!”

“你们两个愣着干嘛!还不快放开对我的束缚!”姬通焦急道,陆行和吴中的反应很慢,就跟被什么拖出了一般。

“对,沉下心神控制大道!”吴中和陆行齐齐应声,可在姬通的眼中,他们的动作如陷入泥泞一般,尤为缓慢。

姬通双目惊恐地看向天空,虚空之上似乎破了个大洞,里边有三个模糊的身影:一位赤脚老人目光如锥,右手处似乎悬着一座没有房顶的楼塔;一位骑牛道人手拖拂尘,左右侍奉着两个娃娃;其后,一位厚袍夫子姗姗来迟,腰间藏着一枚戒尺。

“姬通,你的话有些多了!”赤脚老人的声音含怒,空着的右手伸出两只漆黑的手指,似要落下。

“羿,不妨留他性命……”这话说地轻飘飘的,像是隔了老远传来。

“晚辈温谨,堪堪闻道,受老头子所托,前来拜见道墨两家的长者。”

赤脚老人有些错愕,目光在温谨身上一扫而过,待确定这阻拦的话是由骑牛道人说出后,他收回手指,笑问:“我初以为是儒家来人的主意,却未曾想你会为他人求情。李长生,这是你的算计?”

骑牛道人并未回话,只是默默地抬头看着苍穹,目光不知何去。

“两位长者若无主意,便将此桩因果交给那位少年吧。”温谨的目光朝下方的一个位置看去,伸手指着陆行,道:“此子与我家弟子颇为交好,也算是和书院有缘,况且他身肩北地的气运,这鸑鷟残道的因果也就只有他能无恙接下。”

“哦~,这孩子身上有一份得天独厚的气息,武道第八楼呢,除开老家墨学外,真是数百年才有这么一位。”赤脚老人说道,瞳孔闪过异色,似是从陆行的身上看出了什么。

“不过,”赤脚老人眉头一横,冷声道:“我们两位老人在场,何时轮到你一个后生拿主意!”

温谨弯腰作揖,面容含笑,缓缓道:“前辈今日可是带了白玉楼而来,晚辈不才,望借楼一观!”

话落,他右手摸出腰间的戒尺,一步迈出,脚下有无数虚像浮现,一左一右两条截然不同的大道落在温谨的脚下。

闻道者,得道而行道!如温谨这般的,一人独占两道,以史论,亦是凤毛麟角。

“你,还未合道?怎么可能,儒家的大道规矩向来只寻一条浩然大道。”骑牛道人惊呼,紧皱着眉头,如何都不能明白其中缘由。

“哼,”赤脚老人的左拳紧于腰侧,蓄势待发,一身拳意滂湃,喝道:“我武羿岂是被吓大的,要打便打。莫不是以为你有两条大道,我便会怕你?”

“两位还是消消气吧,姬通说出秘辛为天道不允。我等前来是略施小惩,便削去他们一分大道,为期一旬,以示警告!”骑牛道人寻了个由头,连忙将二人的矛盾转移了,接着道:“何况,此番你我三人汇聚此,处置姬通的事仅是顺路,你们便是要打,也得先去山海界……”

温谨目如洁玉,一抹浩然气划过天空,便是将姬通的因果算到了陆行的头上,抱拳作揖道:“晚辈失礼,望前辈饶恕。”

“哼!”武羿没多说什么,既然道家的人都开口了,儒家的后生也认了错,他算是默认了。

……

姬通张目看着虚空上的大洞,上边的三位老人似是在争执,他虽是一点都听不见老人们说了什么,可方才那浑身寒芒刺骨的感觉,时刻提醒着他,恐有性命之忧。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姬通忽觉得额头一寒,探手抹去,正是一手的冷汗,当他再度抬首的时候,天上早已恢复原样。

“对了,话说、方才发生了什么……”姬通插着腰喃喃,心神沉入大道,却总觉得大道短了一截。

“姬通,你醒了!你知道吗,你方才的话触怒了天道,天道降下责难,削了我们一分大道威力,为期一旬。”吴中连忙道。

陆行紧着眉,心思则是完全沉入了心湖中,他的记忆远比吴中要清晰。

“方才外界有大变故,你要看影像吗?我用神火偷偷记录了。”亭中人语气平淡,却是每一个字都咬牙说的。

“不了,”陆行摇摇头,道:“替我封存好,等我见到长姐陆霜后,再看这段影像吧。”

“你是害怕了,真相就在眼前,你难道不好奇吗?”亭中人的声线有些颤抖。

“好奇?”陆行轻咦一声,吐气道:“不如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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