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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和楚褚先行,雷英率百余轻骑直奔夸娥关,柳丹扬和小钰则是跟着大军一块挪动。而蓝五则带了五十骑离开,去三郡调兵。

夸娥关外一百二十步,刚好在弓箭的射程外。

陆行和楚褚二人骑马来到夸娥关下,喝道:“告诉张九弓,打开关门,我要入关。”

士卒连忙传令,有的士卒远远瞧见大军挪动,连点狼烟的干草都准备好了。

过了一会,张九弓来到了危墙上,朝着下方喊道:“世子进关当然可以,但是有陛下手令,若是陆行要再度入关,只准他一人进入,不得放入其余北地人马。”

楚褚脸色一变,道:“世子决不能独自进入,天知道大周皇帝作何打算,说不得您才入关,就被扣完京城为质。”

城墙上,张九弓远远听到这话,脸色亦是变了,楚褚这个雪津城的二把手果真智勇双全,连陛下的心思都能猜透,陛下的确让他拿下陆行,说是要给东冉王一个交代。

陆行点头,昂头道:“张九弓——,我要带兵马入关——,照规矩,我为北地世子,有权带一千兵马入关!”

“您要带兵马入关?我怎知道世子是何企图,何况您没加冠呢,您还算不上北地世子!”张九弓可是很清楚陆行在龙虎山三载,前些月还传来孙琦要加冠的消息呢。反正今日,除了陛下的命令外,其它的他一概都不会考虑。

陆行见眼下难以说服张九弓,更有陛下手令压着,与楚褚商议道:“不妨我先进去,你在外边率黑骑给张九弓施压,以此护我周全。”

楚褚面带犹豫,再度高声吼道:“这般,今日只有我同世子一起进入,如何?”

张九弓再度摇头,喝道:“有陛下手令,楚褚,你难不成要抗旨吗?”

“三叔,算了,”陆行低声道:“不妨如此,就我进去,若是有危险,我便开道引剑鸣,三万黑骑,足以破关。”

“也只能如此了,”楚褚点头,忽地想到什么,补充道:“世子不妨带上方才前来投靠的那两人,他们不是北地人士,世子可以带上,再不济也是两个跑腿的。”

陆行稍作思量,道:“好。”

过了一会儿,有士卒将丰良平和金大福带到了关下。

楚褚抬头,高声喝道:“此二人并非北地人士,由他们随世子一同入关。”

城墙上,张九弓眯眼打量着下方的丰良平和金大福,硬是看不出深浅,跟两个普通人一样。

“好,不过要验明身份,你二人可有什么可以证明的?”

金大福面色喜色,忽地就能与北地世子同行了,次等殊荣让他浑身兴奋,只觉得此番跟着丰良平一路奔波,总算是有收获了。

他连忙递出一份文书给身前的士卒,道:“我有通关文牒、有通关文牒!”

等到士卒查验为实,张九弓也不好再阻拦,便开城门放行。

临走前,楚褚真气运转,喝道:“张九弓,今日起老夫便在你这夸娥关住下了,你可听好了,我已调遣三万黑骑南下,若是世子发信号告诉我他有危险,老夫便率三万黑骑踏平你这平原五隘!这话老夫只说一遍,你最好别当儿戏!”

张九弓脸色骤变,三万黑骑压境?这可比楚褚在夸娥关呆着更让他心惊,只得让手下将此间的情况汇报给陛下。

此刻,关下,金大福驾车,丰良平和陆行坐于车厢内。

“敢问世子,去何处?”

“去贾城,急行。”陆行平淡道。

“好嘞,世子坐好了。”金大福猛地一挥马鞭,赫然要拿出他金刚境武夫的真正能耐。

车厢内,丰良平颤颤巍巍地坐在角落,费尽心思见到陆行,此刻的他反倒有些心慌。见陆行闭目养神,没搭理自己的意思,丰良平也不主动找话茬,从行囊中拿了本书看。

大约行了一个时辰,二人才有第一次的交谈。

陆行问道:“看什么书?”

“志怪小说。”丰良平答道,紧张得咽了口唾沫。

“也给我一本,此地距离贾城八十里,到了贾城,那得傍晚了。”陆行说着,摊着一只手索要。

“好,”丰良平毕恭毕敬递上。

此后,再无话。临近黄昏,三人的车架抵达贾城外,由封良平应付守城的士卒,陆行没漏脸。

一处简陋的院子。

院内空荡荡的,快入冬,菜都被收割了。

屋内,案前点着一盏油灯,一位素衣女子伏在案前,手中的毛笔落下,砚上的墨水已干,宣纸上写的满满当当。

魏颖探手去熄灯,火光直照在她的脸上,脏兮兮的,似是抹了泥巴。

她把宣纸叠好,装进信封中,右手握着信。她在案前来回打转,迟迟为落下信的属地。

“没问陆行的住址,便是寄到雪津城该寄到哪去?”

“对了,既然是北地王,那应该有王府吧,不如就填王府?”

魏颖拿了主意,便弯身用仅剩的墨渍写下“北地王府”。

“好了,如此应该能收到了吧。”

魏颖拿着信,前脚刚踏出门槛,便有往回收了,“现在是不是时辰有些晚了?说不得驿站已经关门了。再是我身上就这些碎银子,听说送信蛮贵的,也不知道够不够费用?”

“对了,也不知道那些红甲士兵走了没?我若是被他们抓到……”魏颖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敢细想下去,“要不缓缓,再等两天吧。”

“哎——”魏颖叹气,坐在床沿上,哽咽声稍稍响起,泪珠子已然不争气地落下。

“那个叫冉王的也太坏了,那些红甲士卒都不是什么好人,趁着陆行不在,做尽坏事。”

“呜呜,”魏颖用衣袖将泪水擦干,紧着手心,手指捏着衣服,“辛乙也真是有够笨的,打不过就跑啊。”

“我这几日眼泪怎么这么多,不该的,魏颖自立,”魏颖站起身子,拧着鼻子,空中的左手握拳,“等风头过了,我再去给他们收尸。”

“咚、咚咚……”快入夜了,传来一阵敲门声。

魏颖探头看去,接连的叩门声传入耳中,她才确定是自家的院子。

“会是谁?莫不是隔壁的宋姨?不对,他家孩子爱闹,这么晚了,她应该在哄孩子。”

“莫非是前些日的小混混,红甲来了才消停几天,不会真是他们吧?”

目光在院子中飘,魏颖弯身拿起锄头,“要不要去找隔壁的张叔帮忙,他是个打铁匠,性子直率,说不得能帮我降服那几个小混混。”

“咚、咚咚咚。”敲门声愈发急促,大有再不开门就破门而入的意思。

魏颖眉心一紧,单手提着锄头,打气道:“罢了,大不了我就大喊非礼,今早还往张叔和宋姨家送过菜呢,邻里乡亲的,他们都是实在人,应该不会见死不救的。”

“谁啊?大晚上的,知不知道你敲的是寡妇门,再敲我可就喊人了!”魏颖提着嗓子喊道。

敲门声果真停了,魏颖正庆幸呢,谁见忽悠一道黑影竟然直接翻墙而入,吓得她要出声惊呼,却被一双大手堵住了嘴巴。

“呜唔唔——”魏颖拼命挣扎,锄头打不到身后的人,便用脚后跟去睬他的脚尖。

“铛、铛铛……”隔壁忽然传来一阵打铁声,声音越来越响,似是吵到了邻里。

又是一个大婶的臭骂声传来:“谁啊?张打铁,你大晚上打铁,你有病是吗?我家孩子明天要上学的,你再敲一个试试?”

张打铁似乎不甘示弱,铛铛铛的打铁声不曾停下,传来他沙哑的声音:“敲就敲,怎么地?要死人哩——”

“你才死人呢,你全家都死人!”宋婶破口大骂,听声响似乎在抄家伙。

陆行越听越心惊,那一声声的打铁声让他的心湖都颤了颤,而大婶的臭骂似是就是揪着自己的耳朵骂的,让他心神一滞。

“还得是张叔和宋婶,还得是你们,不然老娘的清白可就不保了。”魏颖心中唏嘘,见身后的贼子没了动作,她一把将其退开。

二人稍稍拉开距离,魏颖这才看清楚小贼的面容,小手抵在嘴,压着声音惊呼:“是你,陆行,你回来了?”

这话一出,隔壁两家的骂骂咧咧声才稍稍停息,张叔也不打铁了,似乎能听见宋婶用扇子拍打蚊子的声音。

陆行回过神来,脑子有些恍惚,道:“你没事就好,我就怕冉王能找到你的住处,现在见你安然无恙,实乃万幸。”

魏颖鼻子一酸,心心念念的人总算是来到跟前了,她步子一软,趴入陆行的怀中,方才没落完的眼泪此刻悉数落下。

“你、你知道这几日……都发生了什么吗?又来了一群红甲士卒……”

“他们都是些胡来的人,县官和城卫们都不敢管他们。辛乙没了,照南轩也没了……”

“甚至于黎瑞……我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公子你当初就该把她也带上。”

“说不得,她也死于兵祸了。”

陆行怀抱着魏颖,宽慰道:“黎瑞倒是没事,她没住在照南轩,我离开贾城前便让人提前送她去北地了。”

“没事,我此番回来便是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莫哭了。”

“好,这回,我跟你走。”魏颖的声音很小,但终是动了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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