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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真相擦肩而过,谢寒舟并没有知晓,他脚下稳健回到了之前的屋中。

推门就是一道黑影,直扑额面而来杀机凌然,谢寒舟直接抬手震开,那黑影“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竟是一个小型傀儡机关,零件散乱,里面有一角露出,清晰刻着“封执”。

谢寒舟眉眼不动:

“封执。”

“是我,缠心咒的上任主人之一,封执。我正是为了桑伶和你而来。”

斜刺里,突然一道沙哑男声响起,那人从屋中走出。

看起来三十岁上下,模样斯文儒雅,一身黑衣,周身冷寂。

见谢寒舟冰冷凉薄的目光射来,他有些好笑:

“我们不是朋友?我这次是真心前来,想要帮你救出桑伶,解开你们之间的缠心咒的,你不用防备我。”

“一见面就使用暗器的朋友?”

地上的傀儡机关赫然躺在地上,很是明显。

封执笑了笑,不以为意道:

“只是一点小小的见面礼,让我看看你谢寒舟,到底够不够和我谈判的资格。”

谢寒舟目光冷淡,脸上带着一股寒冰般的冷漠。周身剑气激出收回,不过一瞬,几丈之外的封执倒退数步,已是汗湿衣襟,胆战心惊的模样。

“金丹的剑修,果然厉害,不愧是天道宗最得意的弟子。”

封执拂去了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僵硬道。

谢寒舟的脸上清冷无温,周身氤氲着危险的气息。

“桑伶的事,你知道多少。”

封执弯腰去捡地上的机甲傀儡,随意道:

“那傀儡是我做的,高级货,好几个,我全卖给了鬼市。你要具体问什么?”

谢寒舟皱眉:

“她身上的血脉和月石灵魂,从何来。”

“那我做傀儡,都是随心所欲的取材料,手边有啥,我就用啥,几十储物袋的东西,若详细问起来源,我还真不知如何回答你。”

桑伶身份确认无解,亦或是封执执意隐瞒。

此事暂时摁下,谢寒舟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封家弃子,你已解开了缠心咒。

语气肯定。

闻言,封执并不惊讶谢寒舟的敏锐,只点了点头,很是真诚的道:

“缠心咒也很好解,只要挖去心脏上的情根,又护住性命,就能自动解开,多么轻松的法子。”

谢寒舟眼神忽地暗沉下来,冷冷道:

“挖情根此法太过凶险和残忍,傀儡心口只有月石,从未有过情根。你所谓的这种解法,不过是要桑伶魂飞魄散。”

封执此人,愤懑怨恨,胡言乱语,并不能信。

“不要再来试探我,你要开始谈判,就要付出诚意,将真正的缠心咒解法说来。”

封执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那张脸没了那点装饰出来的笑,透出一种死了老婆的孤冷。

“我要你救出踏雪,不惜代价!她就在九层塔,与桑伶关在了同一处,你要救出你的桑伶,自然也要救出我的踏雪。”

一道剑气须臾就到,直接穿透了封执的肩膀,血柱喷出,痛的他踉跄在地,险些没有站住。

封执愤怒抬头,对面谢寒舟望来的眼神萃冰一般,冰冷刺骨,带了杀意。

“桑伶傀儡身之事,你隐瞒不说。缠心咒解法又过于凶险,你若是执意隐瞒,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他在陈述,显然也是死亡通知。

此情此景,面对着死亡威胁,可封执居然笑了:

“缠心咒真正的解法,我实话告诉你了,可你竟然不相信,或者,你是不愿意桑伶死?”

封执忽然抚掌一笑,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是了!缠心咒的作用,又加上那傀儡动人的容貌,讨喜的性子,本就是用来作以色侍人的傀儡,自然是喜人的紧。也是,那么好看的样貌,每一分每一毫,我不知废了多少日夜才打磨好,再加上缠心咒的作用,她对你自然是十分重要,你自然不想要她死。”

“几百年囚禁,踏雪可能已经死了。”

谢寒舟忽然说道。

封执止了笑,肯定道:

“她没死,缠心咒在,我没死,她自然没死。你救出踏雪,我会告诉你,缠心咒的另一种解法。”

男子声音森冷,又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和嘲讽:

“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告诉陆朝颜你身中缠心咒,还有挖情根解咒的办法也会告诉她,至于那小傀儡魂飞魄散的后果,也可以猜想的到的。毕竟,在那些所谓的正道看来,傀儡妖邪是不配和人修结合,纠缠的,不是吗。”

他忽地捂住了嘴巴,偷笑一声,情态古怪疯癫:

“要是被那些名门正道知道,你会对一个不是人的傀儡动心,还不知把那些老家伙气死了几个呢。哈哈哈哈哈,可笑,真是可笑啊。”

又是可笑二字。

上次是梦魇里三百年前,陆朝颜质问他对林伶的心意。这次是封执嘲讽他和桑伶的身份对立。

谢寒舟冷漠以对,并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

想到,缠心咒的解法已经有了进展;

还有,桑伶的灵魂究竟是不是林伶,还身负妖祖血脉。桑伶身上种种与封执有无干系,此事尚存疑虑。

正预备说什么,谢寒舟突然顿住。

片刻后。

谢寒舟才缓缓开口道:

“我答应你,救出踏雪,你给出应对缠心咒的法子。只有一点,闭好你的嘴,桑伶无事,我自是不会杀你。”

语气冷硬吓人,可谢寒舟原本冷淡黑幽的眸子,此刻眼底的冰寒却是突然少了几分。

封执满心喜悦,并没有发现这点,转身离开。

谢寒舟负手望向城外群山,眼眸深深,久久未回。

......

塔外种种,桑伶并不知道。

她在九层塔底昏迷了数日,将将才悠悠转醒。

一切如故,九层塔并无异常。

骨骼,经脉,伤势都好了大半,抬手摸到左边挽起的乌发下,触觉坚硬冰凉,竟还是白骨,小半个巴掌大小——

可见额角附近,最深处的那块肌肤连着血肉彻底丢了,再也不复。

绞杀阵法厉害,当初竟是连着血肉一块儿削去,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那个不久前还和自己并肩作战的,谢寒舟。

心头一冷,桑伶又调用了无数灵气缠绕包裹住那块伤口,努力了许久,裸露白骨还是毫无动静。

寒意遍布全身,心灰意冷下,她彻底放弃,那股子波涛汹涌的冰寒灵气随着她的不在调用也慢慢消了下去。

心口缠心咒上那种拉锯纂取灵气的感觉,也在她不需要灵气时骤然没了。

桑伶来回试了几次,见那种拉锯感觉都没有了,先有些疑惑,转瞬就成了愤怒:

“怎么,知道我伤势好了,就不赶着落井下石,防止今后还用的上我,现在变成了锦上添花?我才不上你老鬼子当呢!”

将那狗东西又臭骂了好几通,却又不忘借着那多出的灵气打开储物袋,取了新的衣衫给自己换上。

做完后,桑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月石位置,丧气道:

“又因为你这个小玩意被救了,原本只是一只谁也不欠的傀儡,现在倒成了厚脸皮吸血的蚂蝗了。怪不得惹了人生厌,被丢来这种鬼地方。”

叹息声在这个角落里响起,周边空寂,形成回响。

猝不及防间,上方忽地传来了另一道娇媚的女音:

“小家伙,年纪小小。一会臭骂,一会叹气,好玩,好笑,好可爱。”

“是谁?”

桑伶一个激灵就从地上爬了起来,警惕环顾四周。

她像只没头的仓鼠在地上乱转,那娇媚的女声似乎被她逗笑了,笑了好几声,才慢悠悠指点道:

“你光在一楼看有什么用?看上面,你的上面。”

桑伶的脸臊得通红,昏迷了好几日,连的智商都没有恢复,还在外人面前犯了傻。

抬头一看,一双娇媚到甚至有些妖异的眼睛,从二楼栅栏里隔着光幕探了过来,笑容妍妍。

动作间,对方全貌露的更多了,桑伶微微一怔,转瞬恢复正常。

对方明显是妖,又被关在铁栅栏后,只是妖力不强,亦或是被九层塔常年压制吸收妖力后,此时显得虚弱极了——

她连最后的人形也维持不住了,一双狐狸耳朵都从发中钻了出来,宛如昨日黄花,望之触目惊心。

桑伶有些失望,对方明显是狐妖,不是黑猫白足的踏雪。

不过,她也早有心理准备,略微收整了情绪,桑伶主动道:

“你好呀,我是新来的,我叫桑伶。”

女子捂嘴一笑,淡倚在栏杆上,动作风情无限:

“小家伙,我是狐妖,人名什么的早就忘却。你若高兴,便称我胡娘吧。我来这九层塔已是不知多少岁月了,时间久到许多都要忘了。上来聊聊啊,你那第一层的都是低等的妖,早就被关的没了脑子,没得意思。”

这妖出来的冒冒然,瞧起来半人半妖的样子也有些怪异,可桑伶并没有感受到什么不怀好意,或者狡诈杀机。

仿佛。

她似乎是在漫长的岁月里面有些寂寞,只想找一个人说说话。

桑伶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抬头去寻能上去的道。

九层塔出入只有一道大门,也就是桑伶刚才进来的那道。九层塔通体没有楼梯,内部相通,中间相隔光幕,墙体墙体附带铁栅栏的凹槽,用以囚禁妖邪。

那光幕金光闪闪,瞧着就和绞杀阵一般模样,记忆里那几乎粉身碎骨的绞杀感让桑伶望之就要通体发寒,几乎不敢妄动。

可也只是几乎。

骨子里的倔强加上一些愤怒,她执着的一定要穿过那光幕去到第二层!

既然光幕危险,那就绕过光幕,再上不就行了。

不知是不是从没有妖被关在空地,亦或是九层塔还有别的法子,桑伶看到那平直光幕与竖直塔体连接有缝隙,就在靠墙支撑木柱的一圈位置。

这缝隙不大,但挤挤总能过的。

已爬上好几米,触及胡娘捂嘴的笑,桑伶有些无语,她总觉得有哪些不对。

特别是胡娘一个劲的捂嘴偷笑,笑容揶揄!

这点揶揄,马上就在桑伶勉力借助木柱爬到第二层,将头伸向那缝隙里时,达到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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